封外婆被老伴这么一捧，也乐了，眯起老花眼慈爱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小少年，苍老的声音慈祥和谐“我还以为是这孩子排斥缈缈呢……看来多让缈缈来家里玩是对的，哪怕小琂不愿意下楼，两个孩子玩不到一起。但他能开心一点也好。”
封琂安静看着无声动画片，封外婆封外公在角落里看封琂，一时间客厅内除了钟表走动的声音外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静谧温馨。
电视屏幕的片尾曲慢慢滚动到结尾，几秒钟后下一集的片头跳了出来，但不过眨眼间屏幕上画面消失，只留下黑色的玻璃镜面。
“怎么不看了？”封外婆疑惑出声，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他要睡觉的时候啊？
封外公细心许多，早发现了原因，努努嘴示意封外婆“没发现缈缈今天也就看了这几集？小琂还真是什么细节都学的到位，看来在楼上他也没闲着，暗地里偷看缈缈呢。”
小缈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觉得那段时间封外婆对她的热情几乎让她招架不住。
老人家对你好就是简单直白地投喂，在她们眼里能吃是福，吃得好吃得饱才能无病无灾健康长高高。
封外婆本来就喜欢她，又加上封琂因为她慢慢变好，更是恨不得卯足劲给她找各种好吃的。
封琂打小对食物就没什么欲望，但封外婆发现凡是陆缈缈爱吃的，或多或少他晚上也会幽幽摸来客厅尝一口。
这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他们年纪大了睡得早，有一回起夜听到厨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偷偷跑进来的小馋猫，封外婆嘟嘟囔囔披着衣服走过去赶猫“坏东西，缈缈白日喂你你们这么多还吃不饱？”
结果按亮厨房的电灯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小猫，分明是她家那根小木头。
封琂穿着那套黑色长袖睡衣，冷白的皮肤被睡衣衬得像是没有血色的白玉，耷拉头发，无声无息站在厨房一角的身影还吓了封外婆一跳。
“小琂？饿了吗？怎么跑的厨房来了？”封外婆微微颤颤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询问，哎呦再被她这小外孙吓几次，心脏病都出来了。
黑衣黑发的少年捧着瓷白的盘子，指尖扣在盘子边缘分不清是哪个更白一些。
腮帮子塞了食物鼓起一小块，哪怕这会他面无表情嚼着食物，落在封外婆眼里也像只小仓鼠一样可爱，甚至这只小仓鼠衣领还落了细碎的饼干碎屑。
封琂鼓着腮帮歪歪头，抿起唇没有开口回答，那眼神黑黝黝得像个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他垂眸看看盘里的饼干，又看看封外婆，默不作声思考片刻后，手指捏着饼干动作缓慢生疏地递到封外婆嘴边。
外婆，吃。
老人家牙口不好，很少吃这些甜食，但封琂捏着饼干递到她嘴边的时候还是难忍激动，红着眼眶吃下。
这在其余人家里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在封琂身上显得弥足珍贵，他像一座与外界失去信号的孤岛，不亲近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亲近。
封外婆挂着欣慰的笑，眼角止不住湿润，皮肤皱起的双手轻轻替他扫干净衣领上的碎屑，温声道“小琂越来越乖了，真好，真好。”
能遇上缈缈那个孩子，是他的福气，也是他们的福气。
几乎是在封琂抬手的一刻，封外婆就知道他这是又从陆缈缈那有样学样呢。
白天小姑娘给她喂了块苹果，学人精小木头晚上就给她喂了块饼干。他或许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动作背后的亲昵含义，但封外婆已经很满足了。
那个假期陆缈缈有没有按封外婆想的那样长高高不知道，反正是长胖胖了……
本来就圆润的小脸蛋更是肉感十足，陆缈缈皮肤白皙，加上腮帮透出的粉红就跟年画上观音娘娘座下的小仙童，看起来喜庆又可爱。
因为封琂见她吃什么也要跟着吃上两口，一个假期过去脸上也带了些肉，看起来终于不是病殃殃的模样了。
……
封琂慢吞吞说着，时而是一个完整的句子，时而是只字片语，但陆缈缈居然能毫无阻碍地将那些话语拼凑出一个个熟悉的画面，她好像是记得封外婆提过一嘴“小朋友。”
原来这个小朋友就是他？
但后来陆缈缈开学上课后跑过来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封琂也被封家父母接了回去，两个人妙不可言的缘分与相遇成了封琂独藏的宝藏。
随着他的话，陆缈缈也想起了那个笑容和煦，慈眉善目的老人，心下惆怅，封外婆和封外公已经相继去世了，没过多久他父母又出了事，难怪他会突然病情严重到这种地步。
陆缈缈看了眼说起往事似乎无知无觉，没有伤痛的少年，说不清内心是怜惜还是心疼，小胳膊小腿的小姑娘一脸老成地摸摸他的头发，用大人的口吻安慰道“别难过。”
封琂抓着她的手蹭蹭，眼神柔软“喵喵陪我，不难过。”
封琂脾气起来时又倔又暴躁，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不好，偏偏他的头发软而茂密，发质极好，摸起来又滑又顺，都能直接给洗发水拍广告的程度。
封琂有事没事就爱摸她的头，那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摸他的头。陆缈缈这么想着，不客气使劲摸了几把，那样子活像是在摸一只乖顺的大金毛。
“嗯？怎么这张照片也在这？”照片慢慢见底，定格在相纸上的少年面容越来越冷，模样越来越接近现在的封琂。
突然从冷着臭脸的阴郁少年一下子跳到笑靥如花的小姑娘，陆缈缈一时还不适应，那种感觉就好像看了一堆黑白电影，突然闪过一两个彩色画面。
突兀，但夺人眼球。
更别说那照片上的小姑娘还是她自己
这张照片不是在她房间的书桌上吗？
陆缈缈捏着相片疑惑盯着封琂 居然从他飘忽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心虚，但慢慢的那几分心虚变得理直气壮，他伸手拿过照片，抚平折痕小心放回箱子里，声音又轻又低“小猫，我的。”
小猫是他的，小猫的照片也是他的。
不讲道理的小疯子，什么时候她的照片成他的了？
突然又想起在房间里小乐是想拿他什么东西才被他推了一下，看来就是她的照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