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玟玟无语:“行了,爸爸又不在,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不是一直介意今宜是这世上唯一有爸爸的血脉的人吗?她要没了,你也不用担心将来今家的财产还得分给她了。”
卢玟玟觉得早餐不太合胃口,索性扔下了调羹:“要我说今宜也真是没福气,出生在今家这样的巨富之家有什么用?爹不疼妈不爱的,现在还生了怪病。虽然我跟她向来不对付,不过她要真走了的话,我还是愿意去她的葬礼上掉几滴眼泪的,再怎么说,她愿意主动把爸爸完全让给我们母女俩的话,我还是能念着她这点好的。”
母亲听了她这话又想教育她,最后在她一个捂耳朵的动作下放弃了。
母亲很快转而长吁短叹道:“哎,也怪我当初那个孩子没留住,不然还能给你继父留点骨血……”
卢玟玟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个孩子。事实上母亲和继父结婚后的第五年,母亲是曾经怀上了一个孩子的,只是或许是母亲年纪大了,也或许是这个孩子先天不足,总之孩子三个多月的时候流产了。自那之后,母亲再也不曾有孕。时日一长,这事就成了母亲的一桩心事,毕竟母亲一直觉得她卢玟玟这个继女再怎么好也沾了个‘继’字,总归不是亲生的。
卢玟玟其实很反感母亲这种想法,但她没说出来,她只是愈发想用自己在继父那的得宠来证明继女又如何,你看今宜那个亲生女儿能享有的待遇比得上她吗?
再之后就是两年前,继父那边出了场事故,因为那场事故,继父丧失了生育能力。那件事刚发生时,卢玟玟经常能看到母亲可怜兮兮地在继父身边掉眼泪,但还是那句话,她太了解母亲了,她很清楚,伤感母亲自然也是有的,但相比之下,母亲心底怕是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担心继父再去找别人生孩子了。
而也是因为这桩变故,今宜成为了继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当继父可能拥有很多个孩子的时候,今宜对他而言当然是很不值得一提的,可是情况变了,继父不可能再拥有其他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了。
于是母亲的心结慢慢又变成了今宜。
当然,她的心结也是,甚至准确地说,和母亲不同,她的心结一直都是今宜。人真的会天生就讨厌另一个人吗?卢玟玟想,会的吧,毕竟她从小时候看到今宜的第一眼开始就讨厌她。后来知道了今宜是喜欢妈妈的今叔叔的女儿——那时候还是今叔叔,她就更讨厌今宜了。
卢玟玟放下了擦嘴的纸巾,没接母亲的话茬,她不想跟母亲讨论她那个没了的孩子:“说点开心的事吧,说起来,今宜都混到娱乐圈一线了,她名下的资产应该不少吧?”
“她的钱跟你有关系吗?”继父寒意沁骨的声线就是在这时候插进来的。
命运弄人,真的是命运弄人。
卢玟玟时至今日依然记得那一刻继父望向她的眼神,所有的疼爱、宠溺尽皆消失,只余下无尽的阴冷与厌憎。
谁也预料不到,那天继父的车会在开出不到十五分钟后抛锚了,继父因此回了家想换一辆车,结果他准备进家门取钥匙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她们母女俩的这番交谈。
那天的事情是怎么收尾的呢?母亲装晕试图糊弄过去,继父也确实如母亲所愿,没再抓着她们此前那番交谈不放,而是留下来静静看护了母亲小半天。
看似一切归于太平了,但卢玟玟很明白,没有过去的,继父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母亲到底是他深爱的女人,所以他才最终为母亲保留了这份颜面。
或许真的是命吧,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卢玟玟当时就无比清楚,她和继父之间的关系彻底抢救不了了。除非亿万分之一的可能,继父这辈子还能拥有第二个继承他血脉的孩子……
因为母亲的‘昏厥’,继父那天后来没再去医院,是隔天才去的。
等继父从医院里回来了后,母亲问了他今宜的情况,当时她也在一旁。最后继父看了她们母女俩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那时候的卢玟玟压根想不到,今宜最终会昏睡了一年的时间。
她亦没想到,今宜还能在昏睡一年后,重新醒来。
半个月前得知今宜的身体状况开始不明原因剧变之时,卢玟玟还以为今宜时日无多了……
其实和继父的关系恶化之后,卢玟玟倒是不像从前那么厌恶今宜了。她后面自己也说不好她希望今宜是个什么结局,最后她又想,这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听天由命吧。
……
程幼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可怖的眼神。
明明面前的男人天人之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人类中的顶奢品,可程幼却丝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个男人就能轻轻松松要了她的小命。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昨天那个是自称是贺氏集团副总的女人找上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马上就能飞黄腾达了。为此她按照对方的吩咐,不论是妆容、神态,亦或者喜好、说话的语气,样样都往今宜身上靠,就为了趁虚而入,在面前这位贺氏集团当家人的心目中占据一席之地。
谁知道,眼下别说什么一席之地了,她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踩进了地狱里了!
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煞性到如此地步?
如果此刻有人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下一秒就要毁灭世界了,她也会信的!
“不关我的事,真的,我只是收钱办事,是那位贺芃,贺副总让我来的……”程幼哆哆嗦嗦毫不犹豫地把背后的主谋给卖了。
男人抬了下手,程幼见状连忙连滚带爬地赶紧往后退,生怕下一秒对方的手就掐自己脖子上了。
事实证明对方并没有要掐她,但两名保镖很快出现把她拖出去了。
拖出去……拖出去也好啊,再留在刚才的房间里,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直到被扔出了度假酒店的大门,程幼才总算缓了一口气。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也就是她最后能轻松喘的一口气了,很快她近三个月以来和多位大佬,包括不少已婚大佬有染的料将传遍全网,内娱会彻底封杀她,而和她一起被曝光的那些大佬之中不少人也会因为迁怒而记恨上她,以至于原本还算有点家底的她后面各种破财,最后消费只能一再降级。
更糟糕的是,因为处处不顺,她此后有段时间没少去夜店买醉,结果某次因为在夜店里和人打架,她鼻子里的肋骨被打移位了,只能去医院修复。
修复后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难看了很多,不满意,后续又整形了好几次,并且因为某种执念,她还连头带面一起整,费心费力地继续照着今宜整,就想拿一张今宜翻版的脸去恶心人。
不曾想在进行最后一次全脸整形时手术失败了,她一张本还算好看的脸就此成为了毁容现场,十分怪异。后续哪怕她散尽最后的家财缝缝补补,也不过勉力抢救了两分,到头来她一张脸已远远不如最早她没整形之前的面容。
贺夜峥冰冷的目光对上了正强颜欢笑着的贺芃。
他疯了。她弟弟,疯了。贺芃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自打六天前那场婚礼上今宜意外昏迷之后,她弟弟的行事作风便愈发让人看不懂了,这些天以来,他拒绝了外界的探访,除了医生,就连今宜的父母都没法近身接触到她,也是因此,弟弟和今家那边难以避免地产生了冲突。
没有人知道弟弟在打什么主意,他几乎没日没夜寸步不离地陪在妻子身边,任凭外界流言四起他也毫不在意。再这么下去,他还能坐得稳贺氏集团总裁的位置?
因为弟弟乖张出格的作风,贺芃近日来心底倒是一直在隐隐窃喜,她巴不得弟弟再过激一些呢,毕竟弟弟不好,她才能渔翁得利,也别怪她心狠,她也得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而为了趁机进一步放大弟弟和今家之间的矛盾,她昨天更是一顿筹谋找上了和今宜颇为相像的程幼。但凡弟弟在看到程幼那张和今宜有六七分相似的脸时把持不住越轨一步,她可就有机会彻底破坏弟弟和今家之间的联盟了。
今家这个岳家太强大了,弟弟和今家强强联手,她这辈子哪还能有希望将贺氏收入囊中?眼下趁他病要他命是最好的,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她余生恐怕都等不来第二次!
然而眼下,贺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怕是无异于自掘坟墓。
弟弟不曾对程幼有半分的另眼相待,甚至显而可见地不喜,那么他难道还能放任自己继续给他找麻烦吗?
他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真的很冷,透着比极地的冰川还要沁骨的寒意。更有几缕近乎神经质的疯狂盘根错节混杂其间。
贺芃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两个半步。
贺夜峥关上了身后的酒店房门,不愿意让妻子受到半分干扰,哪怕他心底明白,此刻的今宜更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夜峥……”贺芃试图缓和下无形之中已然剑拔弩张的气氛。
贺夜峥看向了面前他的姐姐。
“为什么?”他问。
贺芃闻言下意识准备描补几句,然则很快她便意识到了,面前这个早已成长为商界巨擘的年轻男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贺芃听到他轻飘飘地开口问道:“为了将贺氏据为己有?”
“贺氏每年给你的分红不足以满足你的野心吗?贺芃,以你的经商才能,你把控不了贺氏这艘巨轮的。”贺夜峥继续出声道。
他是这般的自负傲慢,如此轻易又笃定地就判了她的死刑!甚至,他称呼她为贺芃,连一声姐姐都懒得叫了!他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像是执掌生杀大权的裁判?!一刹那间,浓烈的不甘将贺芃彻底吞没。
足足过了小半分钟,贺芃才在弟弟迫人的威势之下后知后觉地萌生了挫败之意。
她确实不得不承认,弟弟的话固然难听,但没错,他也确实有资格,太有资格做出这个判定了,毕竟贺氏在交到他手中后短短八年间市值就翻了近二十倍,他要是宣布退任贺氏总裁一职的话,怕是贺氏其他那些股东当场就能哭出来。
而她呢?她过往不是不曾多次在股东大会上提出了和弟弟截然不同的想法,但时间很快就会证明,真要按她说的做,再有两个贺氏也不够她嚯嚯的!
可……贺芃咬住了下唇,好,她承认自己不行了,那她儿子呢?!她儿子不过比弟弟小一岁,她爸怎么就这么偏心,但凡他在贺屿小时候也多教导教导贺屿,贺屿今时今日难道真就会比她弟弟差那么多吗?
母爱滤镜以及不甘心让贺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在商业一道上并不擅长,她相信,儿子只是缺少锻炼的机会,但凡……
“不用想了,贺屿也不是这块料。”贺夜峥打断了贺芃的遐想。
“你凭什么这么说?!”贺芃听到弟弟的判词再也控制不住地发作了,“贺屿他从小就机灵,只要他想学……”
“那就等他拿出了让我认可的成绩再说吧。”贺夜峥厌烦极了这样没意义的争吵,“贺氏不是你们母子的玩具,不可能让你们拿去胡作非为,你们要是老老实实领分红还好,日后要是再添乱,为了保障其他股东的利益,我不介意将你踢出贺氏的管理层。”
“好啊,你的算盘总算暴露了吧!我就知道你就是看我这个姐姐不顺眼,巴不得我没法跟你争跟你抢!你还想把我踢出管理层,我进入管理层可是爸决定的……”
不等贺芃发作完,男人能让室温骤降的冰冷声线已然响起了:“那又如何?你是不是忘了,现在贺氏的当家人是我?我才拥有贺氏的最高决策权。”
“贺芃,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和贺屿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不要再在我背后动什么小手脚,我腻了,记住了吗?”
他这会的眼神真的太危险了,从中看不出任何一丝往昔的包容。
理智让贺芃明白眼下最好的回答是“知道了,记住了”,但心底的不甘和怨怼最终却让她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触了弟弟逆鳞的话:“你这么霸道,费尽心机想要堵住小屿施展才华的路,你就不怕有报应吗?!呵,我都忘了,眼下你老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可不就是你的……”
最后‘报应’那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贺芃的后背已然重重撞到了后头走廊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