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红绡坚持推辞。
两个人相识已有三年，许敬宗但凡来到这种地方都是来找红绡，于他而言，红绡更像是一个知己一个朋友，而且在许多次困境中给自己指明了方向。
“你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吗？”许敬宗问道。
“我现在已经官复原职了，手里还有些银两，我希望你能……”许敬宗的话还没有说完，看到红绡已经不在之前的位置上了。
旁边的帘子刚才被红绡放了下来，这一会儿只看得见外面忽明忽暗的灯火和人影的来去，红绡站起来靠在墙边，笑道：“许大人真会开玩笑。”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
她想说她也想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她又清楚知道自己年长许敬宗，她也有曾经喜欢，至今没有放下的人，她只是这个世界上的未亡人罢了。
“我乐意待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红绡的一颦一笑间都是风情。
她说：“我们这样的人，就应该永远待在这种地方。”
许敬宗不置可否。
回到许府之后杜暄莹跟在许敬宗身后帮他脱掉了外面的衣服，问道：“今天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许敬宗一笑，也没有反驳。
“我是说你身上的酒味今天重了些。”
杜暄莹问道：“你现在不是在负责考场的搭建工作吗？这也需要面对什么应酬吗？”
“是赵老爷找我帮他的儿子赵闯，表示给多少钱都行。”
“答应了没有？”
“没有。”
倒也不是不心动，只是许敬宗自己曾经也是考生，他自然知道那些读书人有多么在意这一场考试，多少考生穷尽半生，就是为了能够参加这一场科举。
看着家里墙壁上挂着许敬宗从别处收来的许善心的笔墨，心里的那点不满才一扫而空。
“父亲，我终于，回到朝堂上了。”
杜暄莹不喜欢排位灵位之类的东西，总是说放着不吉利，于是许敬宗寻来了这一件旧物，上面写着“厚德载物”，虽然跟其他东西格格不入，但是那或许是许敬宗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很快给考生们准备好的考试场所已经就绪，许敬宗又一次看着全国各地的读书人聚在一处，他们背着很重的行囊和书箱，有些衣服也是补丁打补丁，但是这些人却给了许敬宗极大的亲切感，他们就像自己的过去一样。
开考的时间是15天，第一天许敬宗就看到了之前看到的赵闯赵公子进入了考场，许敬宗总是觉得这小子肯定会作弊，把他身上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
什么也没有发现。
赵闯进入了考场之后，许敬宗也一直在附近巡视。
刘文静看许敬宗带着一群文官维持秩序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于是向李渊申请了两队守城卫军给许敬宗调遣。
许敬宗对自己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的改变也有些受宠若惊。
在考生胶卷之后，许敬宗陪同考官们一起看卷子，不看不要紧，一看许敬宗发现了赵闯的卷子上不仅字迹潦草而且行文更是狗屁不通。
可是到了放榜之前审核的时候，赵闯的名字依然在榜单比较靠前的位置。
许敬宗奇怪地看了眼周围的考官们，想都没想就上前向刘文静说明此事。
“此话当真？把赵闯的卷子拿上来看看。”刘文静对旁边的考官说道。
拿上来的文章倒是符合考试的要求，许敬宗指着卷子说：“我前日里看见的根本不是这张卷子，肯定有人被贿赂了！”
“还有这种事？”刘文静的眉毛拧在一起，看着众人。
但是在座的诸位不乏比刘文静职位更高，在朝中权势更大的，刘文静也不好下令抓人，只好带着所有人一起去皇宫里找李渊汇报。
李渊听完事情的经过，只是问许敬宗能否为自己的作证负责。
“当然，陛下，臣要是有半句虚言今天就辞官。”
李渊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只是诸多考官中，许敬宗站出来指出问题，刘文静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它人都是朝中至关重要的存在。
“这件事情朕知道了，就交给许尚书处理吧。”
李渊又补充了一句：“无论这件事情涉及什么人，你只管查下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朕给你这个权力。这是唐朝建立以来第一次科举考试，朕不能允许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
许敬宗重重点头，没想到突然就被委以重任了。
只是要从哪里查起呢？
即便是想破脑袋许敬宗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随着人群走出皇宫，许敬宗倒是毫无思绪，旁边也只有个刘文静还在安慰他，只是刘文静也是沉默着不说话。
回到许府，杜暄莹的话倒是提醒了许敬宗：“既然这件事情是跟赵闯有关，那你直接调查赵家就是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转眼许敬宗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可是那些朝臣官位比我高我不敢过问，这个赵家也不好调查啊！如果他们真的能买通考官，那么一定也与官员有所勾结。”
“我倒是觉得这个赵闯应该不算太坏，赵家父子应该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愿意蹚这个浑水。”
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厚德载物”，许敬宗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父亲在世，他一定也会不计较任何后果去做这件事。”
许善心是多好的官，足够让这些土匪头子、皇亲贵胄一次次放过许敬宗，原谅许敬宗，对于许敬宗来说，没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是比家族荣耀更重要的。
也只有家族名誉，一次一次救自己于危难，所以许敬宗必须维护好这个家族荣耀，也是维护好自己的护身符。
“走吧。”杜暄莹把手中的剑丢给许敬宗。
许敬宗不解，问道：“干什么？”
“当然是去查证据啊！这可是你为数不多露脸的次数了，快点。”杜暄莹已经换好了衣服，戴着一个斗笠。
许敬宗拿过杜暄莹的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