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陈,亡了!”许善心穿着一袭白衣,跪在都城外,大声念着悼词,为南陈送行。
南陈的皇帝就是在隋朝大军打来的时候躲进枯井的那位,最后被人封了井,不战而败直接断后。
现今距离南陈灭亡已经有些时日了,许善心也凭借着为旧国送行一事受到隋文帝杨坚的赏识,隋朝建国之初隋文帝就摒弃了许善心旧臣身份封官,许善心官通直散骑侍。
许善心的儿子许敬宗,字延族,他今年也已经九岁了,其父为神童,许善心的文学造诣也算是子承父业,在江南小辈算个翘楚。
下了朝,旁边的几位同僚奉承许善心道:“许大人写的这一《神雀赋》文采过人,我们真是自愧不如啊!”
“赵大人过誉了,赵大人前些日子对水患一事写的报告文书也让在下叹为观止,赵大人真无愧为父母官啊。”许善心连连回夸。
许善心是个清官,哪怕作为江南名士之首,许善心也是那种兜里摸不出几个子的清官,一路经过闹市走到自己家里。
“老爷回来了!”门口的小厮吆喝道。
“不必通传了,夫人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中。”许善心吩咐道。
许敬宗没在书房,在堂屋里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中庸》,此时眉头紧锁读着书。
“父亲,中庸之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许善心不解道:“学而优则仕,那我又何需中庸?”
许善心叹了口气:“以后你就懂了。”
九岁丧父的许善心可谓是读遍了家中藏书,现在的许敬宗到了跟许善心一样的年纪,比起当年的许善心却是毫不逊色。
许敬宗辞别父亲回屋,新来的丫鬟杜暄莹坐在许敬宗屋内嗑着瓜子。
“你我尊卑有别,一个婢子。”许敬宗看着杜暄莹无法无天。
杜暄莹是几个月前在集市上买回来的丫鬟,许善心看杜暄莹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又生的不错,担心流落在外遭遇不测,带回来给许敬宗当个玩伴。
但是杜暄莹是穿越而来,对这大隋朝的规矩没怎么放在心上,许善心念她年幼还要日后教养,九岁的许敬宗的善心比起他爹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你来自未来,那你可知道我的未来?”许敬宗天真地问。
怎么说呢?
大唐第一奸臣?
高宗皇帝最好的一把刀?
“你后来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小子,你的福气在后头。”杜暄莹拍拍许敬宗的肩膀。
“那就承你吉言了。”许敬宗看着桌子上一碟桂花糕已经被吃了一半,撇撇嘴看着杜暄莹:“你又抢我吃的。”
杜暄莹转身就跑,虽然许家父子都是心善之人,但是毕竟是个丫鬟,来了规矩还是要守的,日常也是负责打扫庭院,陪陪许敬宗读书。
这已经是杜暄莹来到许家的第三个月了,许敬宗整日里除了读书就是在院子里逗猫,这种满脑子都是诗礼的人怎么会成为历史上的许敬宗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杜暄莹上一世也不过是个工科生,阴差阳错穿越过来,虽然是来了老许家,但是凭借自己那点历史知识也没法做个先知。
“暄莹,周印家的今天在吗?你带到后厨去,我方才从集市上买了条鱼,今晚我们吃鱼。”许善心招呼杜暄莹。
“在呢老爷,我这就去找。”杜暄莹从许善心手里接过鱼。
到现在为止杜暄莹也没看到许家主母,说是回家省亲,到现在也没回来,许善心也没有一房小妾,真是守礼之人。
来到后厨,只有周印家的在,周印家的穿着素色衣服,头上盘着妇人的发髻,周瑞家的是许善心的乳母,现在也是三十多的年纪,相比其他人稍显臃肿,她的丈夫周印是个马夫,也是个老实人。
周印家的家里没有女儿,对许善心带回府的杜暄莹更是生出一份母亲的慈爱,平时跟对许敬宗一样都是好言好语。
“姑娘,估摸着夫人不日就将回京,你可得小心着点。”周印家的正刮着鱼鳞片,腰上系着一个荷包,掏出来扔给杜暄莹。
“哟,瓜子!”杜暄莹坐在厨房嗑瓜子,眨了眨眼睛,没听懂。
“许夫人家也是书香门第,她的小外甥杜如晦也只比我们家少爷年长几岁,恐怕少爷这几日没有好日子过了。”周印家担忧地说。
刚说着夫人,便有人通传杜夫人回府了。
杜暄莹跟着府里几个随从去大门口,众人垂着眼跪在地上,先是掀开了轿门,一双修长的手伸出来,还用蔻丹上了色。
马夫搬来一个简易台阶,夫人才踏着缓缓出现。
夫人穿着华丽,上等的锦缎精美的刺绣,头上的发钗更能看出价值不菲,也不是传统的病美人,带着几分英姿飒爽。
“都别跪了。”夫人说着话,才注意到面前的杜暄莹,皱了皱眉:“许善心,你胆子挺肥啊!我几日不在,你就会给自己找个二房了?”
听着这话杜暄莹也猜到夫人说的是自己,连忙想开口解释,却被许夫人冷冷制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说话。”
许敬宗也开口辩解,说道:“这是爹爹前几日在集市上买来的丫鬟,平时也是在我房里做个洒扫仆役。”
可能是许敬宗平日里不说谎话,他一开口许夫人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跟着许敬宗一起进府。
“这……”凭借杜暄莹差劲的历史,也是记得古代夫为妻纲,这许夫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家里可都是夫人管家,夫人只是凶一点,对我们还是不错的。”周印家的看着呆愣原地的杜暄莹,上前拍拍杜暄莹的肩膀,说道:“你日后还是少往前厅里去,安心在少爷房里。夫人只是这样说,还是会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的。”
“哦。”
唐朝女性地位高,果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从隋朝灭亡之谦就开始了,慢慢发展成历史上我们所知道的那样,杜暄莹感慨万千。
“怎么还是《中庸》?”许夫人瞥见了桌子上的书,“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跟你爹一样学成书呆子,你可曾把骑射放在心上?”
“夫人,少爷前天刚上马就被摔下来了。”杜暄莹看着被批斗的许敬宗连忙为他辩解。
“那你去学。”许夫人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
“文武双全,才是当官的该有的样子,你学会了就由你来教。”
“是。”杜暄莹还没骑过马,连连答应。
回来不过半日功夫,杜暄莹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夫人的强势,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许敬宗的性格里带了几分的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