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那么短,还没有看尽落花的时候它已经走了,昨天穿个衬衣还得搭个马甲,今天满大街都是穿短袖的人,最能感知气温变化的小朋友已经穿上了裙子。
苏蓓蓓带来了早早就为自己小姑子做好的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裙子,她一般不给她做春装,穿上的几率很小,每年如此,今年却是遭到了嫌弃。
晨晨翻看一下说:“嫂子,以后可别做了,买运动服吧,我平常穿校服,周末运动服,这以后怕是穿不着了,我也不喜欢了,这看起来多幼稚,我都多大了。”
苏蓓蓓说:“女孩子就要漂漂亮亮的,你的衣服,我要一直做,等你长大嫁人了,婚纱我也给你做。”
晨晨说:“我才多大,你就跟我说这个,再说,我也没打算嫁人,滑冰,敲鼓,打拳,我忙得很。”
说完,也不等大人发表看法,抱着平板回了房间。
陈莉快被气死了,她跟苏蓓蓓吐槽说:“你看看,现在的孩子都是人精,一个个的从会说话都是哲学家,一套一套的,自从她认识许曼后,简直就是她偶像了,想想我小时候,跟她这么大时,跟个蠢蛋似的,上山捉鸟,下河摸鱼,知道什么啊?”
说到许曼,苏蓓蓓问陈莉“你最近见过许曼没有?”
陈莉摇头,自从上次偶遇以后,又没了消息,这个女人,不知道天天忙什么?
最近陈莉心里不净,她始终在想许曼清算资产,跟葛海平离开的事儿,觉得不对,又无法劝解,又觉得这不是她能管的事儿,纠结的很。
她本想今天没事儿去跟徐长富聊一聊,开车去诊所,诊所门前停车场入口连接人行道的地方,不知道那个部门焊上了隔离桩,她小心翼翼,还是一不留神蹭了。
她下车查看,一片刮痕,在白色的车上留下一片痕迹,看的人心里发毛不舒服。
她不想徐长富担心,就想要开车找个地方,看能不能补漆,处理一下。
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稍稍的强迫症。
陈莉在去公司的路上拐上了另外一条路,她知道那里有个加油站,想碰碰运气,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有一家汽车美容中心。
陈莉开车过去,门口有两辆正在清洗的轿车,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跑过来,她摇下车窗,男孩子问:“要洗车还是保养?”
陈莉说:“车头右边有点剐蹭,你看看能不能处理?”
男孩绕过去弯腰看了看,走过来趴在车窗上说:“先开进去吧!”
她按照男孩的指引把车子开进去,陈莉下了车,问男孩儿“能处理吗?补漆还是别的,就别那么难看就行。”
男孩子再次过去查看,他蹲下来看了看,用手摸了摸,然后站起来喊:“老板!”
他又蹲下去,陈莉一直看着她的车,心里还在郁闷。
另一边的茶台前,站起来一个男人,他走过来,黑色短袖扎在黑色裤子里,裤脚塞在黑色马丁靴里。
他走过来,两手插兜站定,一脸玩味的看着陈莉,笑着说:“陈医生,好久不见!”
陈莉抬头,她错愕片刻,惊喜的说:“常建,你怎么在这儿?修车?”
常建耸了耸肩说:“我是修车的!”
陈莉说:“我听晓函说,你不是创业了吗?”
常建两手一摊,摆了一圈,意思就是,看,这是我的帝国。
陈莉开玩笑的说:“哦,这是你的店啊,失敬失敬,真不错,常老板给打个折?”
常建说:“好说,怎么了?”
陈莉指给他看,常建蹲下来看了看说:“剐蹭的不狠,只有一道刮破清漆了,用补漆笔补一下,周边的抛一下光就可以了,补漆色差太明显,还不如这个好看,一点点,不要紧的。”
陈莉说:“你看着弄吧,这样的我看着不舒服。”
常建说:“你没有360全息影像吗?有那个也安全一点。”
陈莉说:“没有,你这儿有吗?装一个多少钱?”
常建说:“怎么?你怕我宰你啊?”
陈莉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你说那儿的话,我怕我装不起啊!你看着给装个吧!”
常建问陈莉:“你有事儿吗,这个需要三四个小时,你要有事儿先去忙,没事儿就在这儿喝会儿茶。”
陈莉还真没事儿,心里毛呆呆的,也无处可去,能有个人聊聊也不错,更何况,她也想要了解一下眼前这个男人,毕竟他和自己的两个朋友都有关联。
人就是这样,无论你多么的标榜自己独善其身,有些关系你不得不维持,因为心里的某些东西需要出口,有些情感需要安放。
常建把原先壶里的茶叶倒掉,重新泡茶,直接倒上茶叶,拎开水浇满,然后倒出茶来。
陈莉见惯了泡功夫茶的慢工细活,这猛一看常建粗犷的动作,有点愣怔。
陈莉记得在那看到过一句话:一个男人爱喝酒,说明长大了,爱喝茶,说明成熟了。
常建笑着说:“让陈医生见笑了,我是个粗人,本不喝茶,一个朋友说,店里不放这么一张茶台,就显得没文化,没档次,这不就学着喝起来了。”
陈莉笑着说:“蛮好的,看着特别有档次。”
两个人都笑起来,不觉拉近了距离。
陈莉说:“我听常晓函说了你要创业,没想到干这个了,挺好的,这满大街的汽车,这可是做不完的生意啊!”
常建说:“嗨,干啥都不容易,我服役的时候是汽车兵,我对车熟悉的比对我自己都熟悉,别的我也不会干啊,干老本行,至少我懂,刚起步,全凭弟兄们捧场,看,这陈医生不是也来捧场了吗?”
陈莉看他,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再是板寸,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
两个人一时无话,只有袅袅茶香。
常建突然问陈莉:“许曼好吗?”
陈莉放下茶杯,她挑眉看着常建,常建居然有点羞涩,这种大男孩的特有神态,看在陈莉眼里,特别真实。
像他这种,出校门进部队,出部队没多久的男孩,不该是到处撩妹的海王。
陈莉问:“你不是晓函的男朋友吗,为什么问许曼?”
常建说:“我和晓函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两家大人是旧识,我本没有那意思,在入伍前,我们两个在一起,我犯了错,那时候太年轻了,对感情也不严谨。”
陈莉说:“既然你默认了,两个人那么多年了,你不该去撩拨许曼,大家都是姐妹,这事儿要让晓函知道了,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常建说:“你们都是姐妹,我知道,我第一眼看到许曼就喜欢她,那种感觉就是同一个磁场的的人啊,喜欢就是喜欢,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没想别的,就是想请她喝杯咖啡。”
陈莉又说:“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八卦一下,你和晓函什么时候结婚?”
常建说:“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那次回来探亲走之前就分了。”
陈莉错愕的说:“分手了?分手了你还拿她的钱创业?”
说完自知失言,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没有能收回的可能。
常建似乎不在意,他说:“我没拿她的钱,我自己的钱,父母赞助了一些。”
这到底是常晓函说了慌还是常建,在这纷扰的感情闹剧里,总有一个是用了心机的。
陈莉说:“为了许曼分手的吗?既然喜欢,分手了为什么不去追他?”
常建搔了搔头说:“不是因为她分手的,我和常晓函中间也有很多问题,我不想耽误她,至于许曼,我现在还没那个实力,可能我连双鞋都给她买不起,等等吧!”
陈莉心想,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她没有告诉常建许曼已经心有所属了,就让这个青年背着许曼杀人诛心的气概,好好创业搞钱吧,人总要有奔头,才能有动力不是吗?
陈莉和常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她观察着常建,她在把他往许曼眼里的常建身上靠,发现靠不上,往常晓函眼里的常建身上靠,也靠不上。
所以人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她看到的常建,不是许曼眼里的花花公子,也不是常晓函眼里的大白,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男孩,初涉社会和感情的男人而已。
陈莉在焦躁着许曼即将要离开的事实中时,许曼在忙着处理她的资产。
她的家当初买的时候八百多万,装修用了九百多万,如今,她想要出手,加上升值的部分,两千多万不是那么好卖的,她把房子挂牌出售。
公司不是她一个人的,除了她,还有陈莉,还有其它品牌创始人,别人接不下来,陈莉不想接。
她只想跟着许曼一起玩,顺便赚钱是最好了,如果让她经营一家公司,出差,谈判,处理各种关系,打通各个关节,她做不到,也不想,这跟她的初衷是背离的。
如果陈莉想要经营,她完全可以经营自己的诊所,再开一家,两家都没问题,问题是,她不想要操心。
许曼这边一时陷入僵局,陈莉给她发信息:“让你不要慌,你可以恋爱,甚至结婚,也可以去北京生活,这边的产业为什么就不能留着,这边才是你的家,如果将来你过得很好,家,老公,孩子都很幸福,你再处理也不晚,干嘛非得破釜沉舟才能追求你的爱情?”
又是没有回应,陈莉烦死许曼这毛病了,一旦有她纠结的问题出现,她就没有消息,不求助,不回应。
她理解这是她长期孤独,习惯依靠自己的习惯,可是现在不是有朋友吗?
许曼忙着卖房的时候,苏蓓蓓却忙着到处看房,没有好的楼盘,两口子商量买个二手的也可以。
在买房这件事上,徐钟和苏蓓蓓始终是有分岐的,原来是为买不买的问题,现在是为买什么样的问题。
苏蓓蓓想要买独栋,徐钟说:“首先独栋市区没有,有的都太偏远,不是买房为了孩子吗,上学,就医,兴趣班,都不方便,而且维护成本太高了。”
得考虑面积大,住的开,两个孩子,还得有书房,有保姆房,一间客房,面积小了也不行。
还得学校,医院,商圈,公园,不能太远,两个人商量数次,锁定的房子也不多,出售的更少。
经纪人给苏蓓蓓打电话,说上镜·领甄出了一套房子,就是装修投入太大,房价有点高,问她要不要考虑,苏蓓蓓说:“我先去看看吧。”
苏蓓蓓约着看房这一天,经纪人把她带进门,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房子,满眼的绿色,装修简约大气,时尚高级,只是全屋打通,只有两个卧室,对苏蓓蓓来说是缺憾。
她在进入卧室的时候,看到床头柜上一张合影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
苏蓓蓓看着有点眼熟,不论是女孩还是女人,她拿起来,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体,许曼和妈妈在曼哈顿。
再看这房子的装潢,她一把拉开衣帽间的门,这居然是许曼的房子。
苏蓓蓓打许曼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她打陈莉的电话“你最近有没有联系过许曼?”
陈莉说:“没有啊,怎么了?”
苏蓓蓓说:“许曼把她的房子挂牌出售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陈莉问:“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苏蓓蓓气急败坏的说:“我现在就在她的卧室,经纪人带我来的。”
陈莉说:“嗯,她恋爱了,要跟男人私奔。”
苏蓓蓓大吼:“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恋爱就恋爱,这是要干嘛?难不成她要养小白脸啊?”
苏蓓蓓坐在车子里,她想着要不要给许曼发个信息,刚拿起电话,就看见许曼的车从她面前开过。
许曼下车和葛海平说着话走过来,苏蓓蓓按了一下喇叭。
喇叭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突兀,两个人被吓了一跳,葛海平冷嗖嗖的眼神飘过来,那一张阴沉的脸落在了苏蓓蓓的眼睛里,烙在了她的心里。
许曼扭脸看过来,看到苏蓓蓓时,没有一刻停留,扭身就跑了过来,她敲了敲车窗问:“你怎么在这儿?”
苏蓓蓓说:“我说我在等你,你信不信?”
许曼说:“不信,你又不知道我住这儿。”
苏蓓蓓揶揄她:“是啊,我不知道啊,公主,这儿的房子太贵了,一般人谁住的进来,没想到,你还是豪门贵胄啊!”
许曼拍她:“别贫了,我管你是不是等我,走,回家说。”
苏蓓蓓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站着的葛海平说:“你的男伴?”
许曼说:“不要紧,走吧,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苏蓓蓓关门下车,只是许曼没想到,苏蓓蓓不但进门做客了,她还跟葛海平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