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这一路溜达到了荒郊野外。
天边的最后一丝暮色隐去,天与地似是被一片灰暗连接在了一起,所有的色彩都暗淡了下来。
雨后的郊外吹过一阵风,凉意扑面,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哎呦,这地方不错啊,视野开阔。”
“那是,我专门找的比剑之地。”
燕凉瞅着小丫头一脸自信得意的小模样,向一旁走了几步,“来来来,让我领教领教万公子的剑意。”
万雪生眉开眼笑,立刻招出红枫剑,“事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必是全力一击。”
“嗯?一击?”
“我看你虽然吃好了,却有心事,所以今日先比一剑,让我过过瘾,等你心情好了,我们再比第二剑。”
“你还真是个小疯子。”
燕凉哭笑不得,“行行行,来吧,一剑打完,我回去睡觉。”
“那我便出剑了。”
万雪生说完,整个人神情肃然,红枫剑剑气赤红,一丝若有似无的剑意萦绕之上。
这一剑很强。
观战的思无欲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怀疑这少年真的只是炼魂境巅峰吗?竟然领悟到了玄脉境才会领悟的剑意,虽然只有一丝,却足以说明这少年的天赋在他之上!
赤红色剑气如火,比上次她击向夜北宸的一剑更强了。
燕凉会心一笑,为她高兴。
一根毒针出现在他的指间,翻腕射出。
毒针急射而出,与袭击而来的长虹剑气碰触在一起,迸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剑意席卷,轰地一声犹如一道惊雷就在炸开。
一时间飞沙走石。
“你……”万雪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你那一针竟然是剑?针也可以做剑?”
燕凉轻笑,悠然道:“万物皆可是我手中之剑。”
万雪生呆怔少许,突然腾空飞去,“三日后,我再来领教第二剑。”
燕凉看着那道红色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笑着摇头,“这小丫头的天赋果真不凡,怕是要突破了。”
“啥?”正在有所领悟的中思无欲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他是个姑娘?”
燕凉点头,“不错,她吃了移形丹。”
谢乘舟的眉头打了结,他刚才就感觉到燕凉对那小子不太一样,难道是因为这个?
“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没坏处。”燕凉说着转身往回走,还不忘对思无欲说道:“她的剑道天赋绝然,又十分好战,对战经验丰富,如果她真要与你比剑,不妨认真打一场,相信你会有所收获。”
思无欲重重点头,“好。”
他本来答应万雪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此时看到了她那一剑的强势,又听到燕凉如此夸赞,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
每一名剑修,都喜欢和一个志同道合的,修为相近的对手比试一场,这其中的收获不可估量。
思无欲有些期待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旋即,他取出一柄长剑递过去,“这把剑送你,品质不算太高,却比当时我给你的那把短剑要强上不少。”
燕凉推了回去,拒绝道:“那把短剑就够我现在用的了,这柄我用不到。”
“先留着,做为剑修,难道还怕多一把剑傍身?”
“好吧,那我先收着。”
盛情难却,燕凉只好收下。
思无欲说道:“刚才看你们比试的一剑,又听你方才所说万物皆可为剑,心有所悟,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思无欲对谢乘舟点了下头,御剑走了。
燕凉身侧微微摆动的手,被人轻轻抓住……一根小手指。
他胸口波澜微起,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索性沉默了。
上辈子作为孤云剑尊时他一心向剑道,从未有过道侣,更没有心系之人,这辈子阴差阳错竟然被一个臭小子近了身。
他心头的种种情绪,当真是一言难尽。
握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臭小子有一句话,燕凉只觉得小指的温度烫得难受,稍稍用力,刚抽出来,就又被人抓了两指。
他叹了口气,目不斜视地说道:“谢乘舟,你不必自责,也不必介怀,更不必挂念在心上,有些事……”
晚风迎面而来,他接着说道:“有些事就当如这清风般潇洒无痕,忘了吧。”
手指抽离,渐渐远去。
谢乘舟站在原地,低眸看着空空的手掌,原本的温度被晚风吹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潇洒无痕。
胸口莫名有些发堵,谢乘舟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意识到,不管身前的少年是什么人,他都做不到潇洒无痕,做不到忘了。
就好像那天他明明还可以用别的方法帮他,可他却选择了遗忘,只是因为他想和前面的人更近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渴望想要亲近一个人,渴望到用卑鄙无耻的方法得到。
谢乘舟抬头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突然露出一个笑,笑容简单纯粹,眼底的执着一闪而逝。
他快步追上少年,与他并肩而行,用力呼出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
用他那漫不经心的调子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吗?我还是你的小阿舟吗?”
燕凉淡笑,反问:“你说呢?”
“我说自是当然。”谢乘舟双手抱头,抬头望天,声音微低:“给我点时间。”
燕凉嗯了一声,轻轻回应,被风儿吹散在谢乘舟的耳畔。
青年手指微动,掀起唇角笑了。
来日方长。
好一会儿手,谢乘舟看着陌生的路线,“诶?这可不是回城的方向。”
“不回去。”
“去哪儿?”
“去看看那些一夜消失的家族和势力。”
谢乘舟闻言思忖少许,“你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不好说啊,先去看看。”
燕凉又摸出一棵灵植,揪了一片叶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谢乘舟看见说道:“我炼……有点不到家,但是提纯还行,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灵植提纯后放入瓷瓶里,喝起来可能会更方便一些。”
燕凉瞅着手中的灵植,“不用了,这样嚼着也挺好,打发时间了。”
说完,他斜了青年一眼,慢吞吞地说:“你炼丹的天赋挺好,虽然比你在符箓上的天赋稍差一些,但是在一些丹修之中已属上上之资。”
他顿了顿,由衷夸赞:“你很厉害,在我认识的修士中是最厉害的一个,不论是剑道、符道还是丹道,以及阵道,你都有涉猎,而且都还入了精湛之道。”
“说不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在如今来看,中洲大陆之上,比你更厉害的,只怕无一人。”
“阿凉谬赞了。”谢乘舟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低低地笑了一下,“能得阿凉如此夸赞,我都不好意思了。”
“呦?这可真是稀罕之事。”燕凉微笑道:“不过我所说属实,你担得起如此夸赞,能得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燕凉之幸。”
谢乘舟一怔。
他想到了雷劫中,护着他的少年也曾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此时此刻……有你相陪……已是我之幸……
阿凉,能遇到你,又何尝不是我谢乘舟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