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被乌云遮蔽。
“啊……”
惨叫声惊飞远处的夜莺。
两道身影倏然而至，夜色中，几具尸煞正在啃食着什么，咀嚼的声音入耳，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去！”
几张符箓飞出，眨眼间就落在了尸煞的脑袋上。
“爆！”
一声轰鸣，所有的符箓齐齐爆开，尸煞被炸得粉碎，血肉渣子乱飞。
燕凉啧了一声，后退几步，一脸嫌弃地皱眉道：“你就不能轻一点？”
“好，下次注意。”
谢乘舟应了一句，迅速后退，抓住他的手臂。
燕凉扫了一眼手臂上的大手，慢吞吞地问道：“这一路你都抓着我不放，想什么呢？”
“我这不是怕你跑了？”
“谁跑了？”
“哼！自己做过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记性还真是不好啊？没关系，这次休想甩掉我。”
“诶？”燕凉瞅着他：“谢乘舟，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这个模样，像是一个独守空房的怨夫？”
谢乘舟凉凉地笑了一下：“呵！看出来了？”
燕凉眉头一抖，“怎么个意思？”
谢乘舟咧嘴一笑，“就是这么个意思。”
燕凉没好气地回道：“行了，我既然让你跟来了，就没准备甩掉你。”
“哦？是吗。”
谢乘舟抓着他的手腕子，一脸的怀疑。
燕凉动了动手腕：“松手。”
谢乘舟：“不松。”
“你总不能一直抓着吧？”
“也对。”
谢乘舟取出两张符箓拍在他身上，“让你跑。”
燕凉看着符箓灵光一闪隐入不见，不由捏了捏眉心，真是一个大麻烦。
“哎呀，可以松手了。”
“好嘞。”谢乘舟松了手，瞅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笑得没心没肺：“这地方那么大，你寻找的方向吗？”
“有一点。”
走到极乐宫遗址的中心，鬼手就已经感应到了，燕凉明白，这里很可能还有一处是他要找的东西。
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谢乘舟有天眼符，倒也不惧黑夜。
走了好一会儿，谢乘舟突然说道：“阿凉有没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燕凉困惑：“什么事？”
“比如……”谢乘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阿凉的身上为何总有一丝阴气萦绕？”
燕凉沉默少许，轻叹道：“果然瞒不住你。”
“那是，我天天在阿凉身边，朝夕相处，若是察觉不到，被我师尊知道了，不得把我回炉重造了。”
“我倒是想看看重造后的小阿舟。”
“想得美，不会给你机会看到的。”
燕凉突然一笑，轻声说道：“嗯，现在的小阿舟挺好的。”
谢乘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些别的情绪，戏谑的表情尽收，“阿凉，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朋友？”
少年的性子和他有很多相似之处，绝对不是那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燕凉想了想，“大概是你把人送出墓地后，又舍命回来救我的时候吧。”
其实，还有你是老符头的弟子。
我选弟子的眼光不行，但是他的眼光我相信。
谢乘舟弯了弯唇，“好吧，这个理由勉勉强强，就当你说服我了。”
燕凉啧了一声，故意反问他：“你呢？”
“我是夹带着私心，想让你报恩呢。”
“哦，原来做朋友就可以的报恩啊！”
“要不然，你以身相许吧？”
“想多了……”
燕凉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臭小子，还真没完没了了。
看他吃瘪，谢乘舟会心一笑，“阿凉，你相信命运吗？”
“我只相信我手中的剑。”
“没心肝的，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谢乘舟突然又抓住他的手腕：“我相信我所握住的。”
燕凉怔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又来调侃我。”
“明明就是真心话，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
谢乘舟不服，正要再辩解几句，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寒的阴气。
一张隔绝符贴在少年的身上，“你身体刚好，小心别再被阴气侵入。”
“没事，你不是也说我身上有阴气萦绕。”
“这事等出去了，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你好好想一个充足的理由来敷衍我，知道了吗？”
“我有这么敷衍吗？”
“少来，你敷衍我的还少吗？”
“说的好像你没有敷衍过我一样？”
“那你倒是说说我敷衍你什么了？”
“你……”
燕凉张口结舌，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谢乘舟得理不饶人，“看看，看看，说不出来了吧。”
“啧！我也没有敷衍你啊，只是有些事不知要从何说起而已。”
“行吧，这话我信了。”
意思是暂且不追问了。
燕凉失笑，“你会知道的，而且很快就会知道。”
思无欲虽然没有对凌云剑宗说出自己的事，但是自己破坏了那么多阵法，想必布阵之人定会察觉。
很快他就要面对那些人了，届时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了。
有鬼手在，即使在杀机重重的死门中，也不会迷失方向。
一团符火落在一具尸煞的身上，很快燃遍全身，只剩余灰。
谢乘舟道：“来极乐宫会突然着火的事情都传遍了，竟然还有人前来送死，真不知道倒底是有所依仗，还是真的不怕死。”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总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燕凉看着地上的几具尸煞，“何况，大道机缘，本就是与天相悖，又有谁知道前方的路呢？”
谢乘舟看着少年淡漠的神色，只觉这神色的后面隐藏了许多的故事。
他想知道。
燕凉看着他再次用符箓破开一道断壁，不由问道：“你的剑法不错，却很少见你用剑，这是为何？”
“因为我师尊是符修啊，他虽然不反对我用剑，甚至还为我找来适合的剑谱，但是我毕竟是问虚山的弟子……”
谢乘舟说到这里骤然一顿，又道：“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是什么？”
“我想向一个人问剑。”谢乘舟看着自己的手，轻轻握住：“我练剑是因为他，可是我的剑法他却看不到了……”
“抱歉。”燕凉以为提起了他离世的家人。
谢乘舟笑着摇头，“无事，我相信他其实是看得到的，只是无法回应我罢了。”
他洒脱一笑：“没关系，我一定还会找到一个可以问剑的人。”
燕凉看着他意气风发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说的不错，天下之大，总会有你手中那把剑的方向。”
“到了。”谢乘舟看着断壁后面的枯井，目光微收。
阴冷的寒意自枯井内散发而出，极具压抑。
燕凉走近枯井，蹙眉自语：“果然还有一处。”
随后他直接跳了进去，谢乘舟想阻拦都没来得及，紧随而下，燕凉已经走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谢乘舟道：“我来。”
燕凉点头，叮嘱他：“小心。”
“嗯。”
灵气凝聚在掌心，谢乘舟骤然发力，石门被打开一个空隙。
后退几步，谢乘舟看着充满压抑绝望气息的甬道，“真的要进去？”
“要进去。”
燕凉走了进去，这次他没有避开谢乘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