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血月在几只阴煞倒下之后，似乎更红了一分。
周遭的气息也跟着骤然一寒。
被汗水湿透的后背，被寒气侵蚀，冷得燕凉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你怎么了？”
思无欲收剑走回来，就看到他抱紧双臂，摩挲着手臂的动作。
询问间，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件长衣为他披上，看着他没了血色的消瘦脸颊，再次担心问道：“真的没有被伤到？”
燕凉收紧长衣，虚弱地摇了下头：“没有，就是方才情况太过紧急，出了一身的汗，有些冷。”
“对了，你怎么回事？不是去看燕南祺了？他怎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思无欲解释道：“是那个仆人把我带到了别的地方……”
原来，他随仆人离开后，走了一刻多钟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燕家虽不小，但是从后院到燕南祺的住所，以他们的脚程，最多不过一刻钟，可现在他依然看不到燕南祺的院落。
思无欲也不废话，出手就准备擒了仆人，却不想那仆人竟然早有防备，在他出手的瞬间，向旁边的花坛中一扑，没了踪迹，便立刻明白中计了。
不做追踪，转身就往回走，却没了回去的路。
还有阻碍他的鬼魅魍魉。
奇奇怪怪的东西层出不穷， 斩杀不绝。
他想到燕凉所说的话，可以篡改记忆的阵法，多为幻阵，那眼前所见，最有可能的就是幻觉。
思无欲的长剑名为无求，与他的名字合在一起，便是无欲无求，从容自在。
既是幻觉，心无杂念，可破万象。
屏气凝神，再睁眼时，思无欲发现他只不过是被带到了一处储存干柴的柴房。
“当我看到阴月时，就立刻想去寻你，路过主院听到这里传来的打斗声，我便过来了……”
思无欲长出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燕凉淡淡一笑，“还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可就惨了。”
思无欲又问：“你在水塘中可探查到了什么？”
燕凉道：“我正为此事来找你……”
简单的把水下遇到的经过说了一遍，燕凉接着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思无欲神色凝重，“你想我怎么做？”
燕凉没有立刻回答他，意示他稍后再说，转眸扫了一眼他身后满地的尸体，对走出房间的仆人问道：“你们有谁见到燕家主了吗？”
他自是叫不出爹这个字的，仆人们惊魂未定，哪里会注意他的称呼，闻言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齐齐摇头。
燕凉又问：“你们互相看看，除了地上那些人，还有谁不在这里。”
几个人大着胆子找了一圈，最后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看模样应是管事之人，他冲燕凉行了一礼回答道：“回小公子的话，除了老爷，还有两个小厮和一个老仆都不在这里。”
燕凉转头看向大厅，对思无欲说：“你去看看燕南风还在不在。”
思无欲点了下头，径自前去。
其它人闻言，心头不由一抖，又想到这满院子的尸体碎肉，好像一个尸体会跑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思无欲很快走了回来，“不见了。”
燕凉若有所思，轻声说道：“我大概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了。”
“水塘？”
“对。”
……
*
水塘依旧平静如镜，阴月倒映在水面，这个空间像是有了两轮月亮。
阴寒之气比之前更甚，在岸边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燕凉呼出一口寒气，只觉一下子进入了十冬腊月。
他戳了戳身边的青年，问：“还有吃的吗？”
思无欲微怔，随后取出一个饼递过去，“给。”
燕凉咀嚼着有些费牙的饼，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如下次换包子或者馒头吧，饼凉了以后太难嚼了。”
只要没有风干变硬，凉的馒头还是软的，且不那么费牙，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问就是他亲身经历过。
思无欲看着他伸着脖子吞咽，赶忙取出水囊，“好，以后我会准备一些包子和馒头的。”
燕凉喝了口水，漫不经心的继续点菜：“最好再来点酱牛肉和卤鸡腿，如果再准备一坛花雕酒，那就更好了。”
“……好。”
思无欲摇头失笑，语气无奈，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小少年，怎么会如此好酒？
燕凉笑了，“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要准备什么，还是要看个人喜好。”
吃完了东西，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燕凉拍了拍手，看着水塘说道：“你能把我送到水塘的中央吗？”
思无欲拒绝，“水下太危险，我下去就可以了。”
“没事，我不是下去又上来了？”
“可是……”
“燕家主说不定就在那里，我得过去。”
毕竟燕家主是燕南柯的爹，这个理由还是有一点充分的。
思无欲果然犹豫了，“可是……”
燕凉打断他：“哎呀，放心吧，我这人呢，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乱来的。”
思无欲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干脆从储物袋中又取出几张符出来。
燕凉瞅着那些符实在没忍住，问道：“凌云剑宗不是第一剑宗吗？怎么还制作符箓啊？”
“这些符箓是我朋友给的，说是万一遇到危险，能挡一二。”
“原来如此。”
燕凉点头接过一张避水符，“其它的不用了，我也用不着。”
就他现有的这点灵气，一张五雷符足够应付绝大数的危险，如果五雷符都应付不了，其它的也白费。
如果不需要五雷符的场面，那就更不需要别的符箓了，虽然灵气不行，自保还是能做到的。
思无欲没有强求，不过还是多给了他一张避水符，“多带一张，以防万一。”
燕凉：“谢了。”
思无欲看他把符箓收到一个普通的皮袋中，虽然有一定的隔水效果，但是放取实属麻烦。
“这个给你。”
燕凉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小袋子，三寸大小，湛蓝色，中间一朵祥云点缀。
与他剑柄处的纹路一样。
思无欲解释道：“你放心，这不是宗门的东西，是送我符箓的朋友送的，他常说，吃的和用的不要放在一个储物袋中，不干净。”
“所以就给了我这个，还说专门为我定制的……”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下，神色温和，似是在回忆赠送储物袋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