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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一个夜晚(1 / 1)


也许是宋知棠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几乎是不用猜杜斐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的副本任务…该不会是不让病人在八点后离开房间吧?”

感慨于杜斐的聪明,宋知棠眼睫微颤,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肯定答复,杜斐沉默了下来。

她看着少女明显一副尴尬的神色,抿了抿唇,也没再好意思提出开门的事情。

宋知棠倒有点不好意思,也许是场面太冷,她想了想轻声问道:“我们的任务里都提到了八点这个时间节点,八点会不会和通关任务里的秘密有关?”

原以为二人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少女竟然会主动和自己分析副本,杜斐有些意外地挑眉:“你不害怕吗?”

宋知棠仰头看着杜斐探究的打量神色,迟疑着问了句害怕什么。

杜斐一眨不眨盯着宋知棠单纯迷茫的表情,突然就咧开嘴笑了几声,真心实意地被面前少女的反应逗笑。

宋知棠见她只笑,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鼓了鼓脸颊,耳尖控制不住地发烫,又结结巴巴问她笑什么。

杜斐摆摆手,好奇地问道:“你前几个副本,都是怎么通过的啊?”

“就…完成副本的任务啊。”

听到这个问题,宋知棠抬手摸了摸脖子,乖巧地回答。

也许是看少女实在有些无所适从,杜斐还是耐下心来和她解释:“你想啊,精神疗养院里,最具有潜在威胁的是什么?”

“唔…病人?”

“对啦!”杜斐点头,“既然对护工的要求是,不能让病人出房间,而对病人玩家的要求则是离开病房,这说明什么?”

“嗯…”对上杜斐笑吟吟的目光,宋知棠试探性开口道,“说明护工玩家和病人玩家…嗯…是对立关系?”

杜斐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到底是不是对立其实并不明确,唯一能肯定的是,八点以后病人的潜在威胁大概率会转变为直接威胁,否则为什么需要护工玩家确保所有病人都被锁在病房里呢?”

宋知棠恍然大悟,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也觉得杜斐的分析很正确。

难道,这些精神病人会在八点后集体发病嘛?

和宋知棠想到了一处,杜斐沉吟:“也许,八点后这些病人会变得…不理智。”

精神病人当然和理智不沾边,杜斐不过是换了个更委婉地描述,宋知棠懂她的意思。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用有压力,做好副本给你发放的任务就好。”

杜斐不想让宋知棠为难,毕竟二人任务恰好相对,一个副本遇见的陌生玩家,她没有道理要求对方给自己开后门,尤其是,这种未知的冒险。

即便她认为假如自己说点好话或者哄骗一下,对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最多犹豫一会儿就会转而答应自己。

显然,宋知棠具备了异世界里玩家最大的禁忌:心软。

除此之外,还有“盲目信任”,但好在杜斐自认为算是个好人,她结束了二人短暂的交流,在宋知棠锁门的时候叮嘱了一句:“在副本里,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宋知棠隔着门和她对视,钢化门阻隔了大部分音量,只能通过细微的声音和嘴型判断对方具体说了些什么。

知道杜斐是出于好心地提醒,宋知棠点了点头,软软地说了句谢谢。

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宋知棠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呆呆地想:如果护工和病人的任务是相对对立的,那被分配到医生行列的玩家呢?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很快宋知棠就知道了。

由于病人服药时已经是两点多,因此没过几个小时就来到了病人的晚餐以及晚间服药时间。

如余然所言,四楼所有人的饭菜都是负责餐厅区域的员工带上来,包括宋知棠的。

她看着递给自己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在心里乐观地想还挺丰盛的,如果照这样子,那一日三餐的时间应该会比较规律。

不过,病人的饮食和宋知棠吃的略微有些区别。

宋知棠在员工送餐时有偷偷看过,他们的食物似乎是经过特殊处理后的压缩食品,包含了一个长方形的块状物和一小包扁平的液体,晚餐时刻并不需要宋知棠去帮忙开门,因为食物的特殊包装,它们恰好可以从每个病房门下的凹槽塞进去。

但也并不是全然就放任所有病人自主进行进食,这些负责送餐的工作人员会在客厅活动区域静静等待,等待所有的病人将吃完的包装纸又从凹槽口扔出来。

然后顺便带着宋知棠进食完毕后的餐盘一起又离开了四楼。

全程行动训练有素一般,宋知棠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严肃脸,只能乖乖加快进食速度,然后交还餐盘后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平台口。

晚餐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是病人规定的服药时间了。

这是宋知棠进入副本后第二次跟着余然一起,记录病人的服药状态,她的身后仍然跟着几名端着托盘的医生,但面孔却有了变化。

中午午休结束后服药时原本是三名女医生,但现在其中两名却换成了两名男性,而且还很面熟。

靳斯树和简屹都是拿到医生身份后第一次进入2-B区域的四层,几乎是在和那个看起来菟丝花一般漂亮的护工对视的一瞬间,他们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玩家身份。

粉色的套装和帽子,明明很简单的装束,却衬得少女像个粉雕玉琢的精致摆件儿,环抱着笔记本的两只手臂可以清晰看到纤细的手腕,过于白嫩的肌肤和娇弱的外表,让她看起来与异世界波云诡谲的副本格格不入,也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到底是怎么通过新人副本和E级副本的。

宋知棠和那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视,他们神色淡定,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副本里的角色,游刃有余地跟在余然身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着向病人提供晚间药物。

一回生二回熟,宋知棠拿着笔记本兢兢业业地记录着。

病人们和中午的状态大差不差,吃药的过程都很平静,也没有发生什么其他变故。

除了那个405的画家,原本一言不发的靠坐在床头,却又在众人将要离开房间时突然笑着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她几乎是压着嗓子冒出一句“今天轮到谁了?”,说完还指着满墙的油画捂着嘴咯咯笑。

嗓音尖利,让在场的几名玩家都不免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特别是宋知棠,她看着外面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感觉岳韵初自进入房间起,她的视线就一直牢牢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如针扎一般,实在吓人。

没办法,她只能又悄然将自己藏到了几名医生的中间,以挡去那股令人极度不舒服的扫视。

这一小动作却让身后的靳斯树挑了挑眉,垂眉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戴着粉色帽子的发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少女一靠近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无比浓稠,像是加入了一股无比诱人的清甜香气。

他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心底有些讶异:在稍不留意也许就会丢掉小命的D级副本里,这女孩儿还有闲心喷香水嘛?

尽管对这一行为有了一系列不太好的猜测,但靳斯树不得不承认,这缕香味放在少女身上,只让少女整个人都变得更诱人了。

倒也不是造作,只让人生出无端的猜想——除非眼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女孩儿有别样的底牌,或者说伪装。

等所有病人都结束了服药,众人也就该原路返回了。只是在回到员工宿舍的间隙,余然突然叫住了宋知棠。

“余医生,怎么啦?”

余然神色并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说带着微愠:“你下午是不是擅自打开病房门了?”

宋知棠被她一双发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莫名地有些发怵,捏着笔记本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我…我…我打开了一次406的门…”

“是病人出什么问题了?如果病人出现问题你应该直接打内线才对,会有专门的医生应对突发情况,而不是由着你胡乱开门。”

余然声音泛着冷,语速极快,宋知棠闻言脸颊通红,只能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问题。”

面前的少女整张脸都写着慌乱和怀疑自己做错事的担惧,似乎像是受不得刺激,小鹿似的一双大眼泛起水雾,连带着眼尾都迅速染上一抹薄红。

余然见她这副模样,咽回了刚要脱口而出的斥责的话,她抬手摸了摸快要把头缩进衣领的少女的肩膀,放柔声线:“这层楼,每一道门都有远程连接的警报器,哪扇门被无故打开,院长那边都会接到通知,好在你也只是打开了两三分钟,不然,就不是院长打电话问情况那么简单了,你知道吗?”

听着余然反过来带着安慰,宋知棠更觉愧疚,她吸了吸鼻子:“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余然叹了口气,也没有问宋知棠为什么突然打开那扇门,左右猜想不过是新来的病人不太听话,这个小护工一看就耳根子软又没什么防备心,好歹只是第一天上班,她也没再过度苛责。

更何况,院长也并没有说什么要处罚的话,只是让自己多提点一下。

明明看起来就胆小得不行,还能心大地直接打开病人的房门,这得是有多粗的脑筋?余然想到这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记得,下次不管任何人要开门或者提什么要求,你只打电话就是了,别谁的话都听。”

带着说教的语气让宋知棠神色微怔,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为自己好,尽管对方只是一个npc。

宋知棠望着眼前这个背着昏暗光线正对自己的女人,刚想说点什么,却感觉鼻头不合时宜控制不住地一酸,本就水光弥漫的眸子愈发朦胧,几滴眼泪就这样掉落出来,顺着白皙的脸颊直挺挺滴落到衣领边。

少女很快变得湿漉漉的一张小脸儿上,鼻头粉粉的,脸颊粉粉的,连耳尖也是一片粉色,看起来很是脆弱,这一反应让在场几个人都有些愣怔,特别是那两个刚上岗的玩家医生,两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梨花带雨的少女,似乎很是不解。

似是怕余然误会,她擦了擦眼泪黏糊糊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很感激,感谢你提醒我,不是想要哭的。”

“泪失禁?”余然不愧是医生,看着少女姿态有些狼狈地囫囵擦着不断掉出来的泪珠,她很快便猜到了个中缘由。

宋知棠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

心底却又不太喜欢这个体质,想到要是能把自己这不争气的眼泪全都转移到干旱地区做点有用的贡献就好了。

“你缓一缓吧,现在已经七点了,待会儿记得检查每扇门的情况。”

已经在四楼待得够久,余然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快夜幕就会降临,她朝身后几个负责端药品的医生点了点头,几人就这样朝着来时的楼梯走去。

走时余然又重复了一遍,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一定按照员工守则上写的来做。

宋知棠表示自己明白了,等几人走了,又回房间将贴在墙上的员工守则背了好几遍。

默背的过程不仅情绪得到了舒缓,连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眼看着时间来到了七点半,宋知棠捏紧手中的门禁卡,此时外面已经接近深黑,好在整个四层不管是客厅还是走廊都有白炽灯一直运转着,里面亮堂一片,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走到关着病人的走廊口,只看到透明的玻璃门里,原本自由活动着的病人都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走到了门边,更准确地说是贴在了门口。

宋知棠一一走过,这些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毫无波澜,只是黑黝黝的瞳仁一齐跟随着宋知棠的动作移动着。

这场面太过诡异,尤其是门还是透明的玻璃门,给她一种下一秒这些人会穿过门朝她扑过来的假象。

宋知棠只能尽量不去看这些人,快速地扫过各个门上侧的信号灯,好在所有的门都亮着红灯,这意味着没有任何问题。

她检查完最后一个门,余光扫到侧边病房的病人直直伫立在门边的身影,后背早已被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浸湿。

她低着头,加快速度向离开走廊的那边走去,走廊并没有多长,只十来秒的功夫,她的余光就可以看到大片的客厅地面。

“呵——”

路过最外面的那两间房时,她仿佛听见了一声并不明显的轻笑。

鸡皮疙瘩骤起,她几乎是小跑着回了房间又仔仔细细反锁了房门——庆幸自己的这扇门是不透明的实心铁门。

她伸手抚了抚脖子,一掌的水。

轻呼一口气,她视线撇过弹幕上的安慰,朝着浴室走去。

已经七点四十五了,她要抓紧时间在八点前洗漱完毕,以免待会儿有什么突发状况。

好在有这一先见之明,几乎是顶着水汽踏出浴室的那一瞬间,时间就指向了八点整。

滋——

短促的一阵电流响,头顶明亮的白炽灯突然熄灭。

整个四楼,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这层黑色,似乎要同楼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宋知棠下意识伸手扶住一旁的门框,凭借着记忆摸索到床边,好在房间够小,也没有什么障碍物。

她坐了下来,背紧紧靠着床头——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没有人面对这种情况还能保持镇定,0001关于san值提醒的文字就这样投放到了虚空中,而与此同时,房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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