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
这个名字,大胖胖记在了心里。
不管老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归先记着没错。
不过就在确定会试名次时,大胖胖有意将于谦的名次放在前列。
但朱高煦见状,却是当即阻止了,反而将于谦放到了曾棨等人原定的最后一名。
大胖胖见状很是不解,“老二啊,贡士除了第一名是会元,其他后面的名次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既然如此看好这于谦,为何又要故意打压他呢?”
“打压?”朱高煦笑了笑,“我这是保护他,这小子现在才十六岁,骤然间高中进士,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文章虽然做得不错,但饱含了不少愤世嫉俗、针砭时弊的思想,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远不如陈循等人文章之老辣深沉。”
“要不是曾棨等人恰巧将他选为最后一名,我真不想让他高中进士,这样很有可能反倒会害了他。”
朱高煦此刻有些茫然,有些不解。
因为按照史书记载,于谦乡试中举后,科考并不顺利。
但是这他娘的怎地现在就冒出头来,还侥幸被选为了会试最后一名?
要知道殿试不淘汰,只是根据考试成绩给考生排名,而且这名次对考生将来入仕和升迁具有重要的影响。
这也就意味着,于谦入仕,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定局了。
可是现在才永乐十二年啊,于谦这小子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人生少了那段失意茫然,少了好几年仕途多舛的毒打,谁知道于谦还会不会是那位一身正气的于少保!
想着,朱高煦强行将于谦的名次定在了最后,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参与殿试的机会。
这小子虽然还不成熟,但是丢到东海或者是南洋去历练一番,想必以他自身的才华,足以迅速地成长起来。
朱高煦为他暂定的历练之地,是南洋旧港,将他交给哈士奇培养,作为哈士奇的接班人。
朝堂讲究一个制衡,无论是文官势大还是武夫当国,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现如今金忠蹇义夏元吉三巨头已经老,杨哈士奇杨溥等才子还缺乏经验,文官集团失去了主心骨,又遭自己多番打压,必须要在三五年内培养出一位宰辅相才。
哈士奇是第一位,于谦于大爷就是第二位!
名次确定,曾棨等人当即赶回贡院,准备放榜事宜。
毕竟天下学子可都还在等着放榜,准备亲眼见证这场盛事。
紧接着学部尚书解公豹,内阁大学士杨溥等人走了进来,他们是来请求太子爷与汉王爷定下殿试题目的。
按照以往的流程,殿试题目由内阁预拟,然后呈请皇帝选定。
现在皇上不在,也只能请当朝太子爷与监国汉王爷共同定夺了。
朱高煦看着这些试题,神情有些不悦。
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会试重经义轻诗赋,殿试则主考策论诗赋。
不过因为环境限制,殿试诗赋其实多是马屁诗赋,是对朝廷的歌功颂德,并不能体现考生的真实才能。
就比如眼前这些题目,时务策论占了一半,诗词歌赋占了一半。
“会试遴选出的贡士,自身才华毋庸置疑,这诗赋就不必再考了。”
“而且他们通过殿试之后,就是当朝进士,是要出去做官布政的,考诗赋这东西有个屁用?”
“全都换成时务策论,以民事试之,考他们的行政治政能力!”
听到这话,解公豹杨溥有些为难,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子爷。
毕竟这科举大考已经成为定制,汉王殿下这一改再改,最后改得面目全非,学子还怎么考?
大胖胖面无表情,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
见二人看向自己,没好气地回答道:“看孤做什么?老二现在监国理政,听老二的!”
朱高煦见解公豹有些犹豫,顿时笑着提醒道:“解公豹,本王教你个乖,现如今学部执掌学政贡举之权,那你不趁着现在,对学政科举大改一场,你还在等什么?”
“以往程朱给科举套上了一条条枷锁,为的就是将程朱与科举彻底绑定在一起,确认凡是通过科举入仕的官员,都是程朱子弟,如此保证那些缙绅的利益!”
“现在你学部需要做的,就是斩断这一条条枷锁,甚至直接推倒重来,定下新的举制!”
解缙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还请汉王爷示下!”
“很简单,科举内容改为新学,官学教材改为新学教材,科举制度也改为遴选真正具有行政能力的贤才干吏!”
朱高煦抿了一口茶水,“你要记得,我们苦心竭力地将程朱打下神坛,不是为了扶持公羊,或是扶持陆学上位,而是为了打断程朱垄断官场、致使大明官场沦为一滩死水的僵化局面!”
“你学部要制定出,一条真正选拔出贤才干吏的科举之路,而且即便高中进士后,这些新科进士也不得入朝,全部外放为官布政,积累行政经验!”
此话一出,连大胖胖都有些惊了。
“老二,这会不会太过严苛了,毕竟成为翰林是不少学子的梦想……”
“那就打碎他的梦想!”朱高煦笑了,“翰林有什么用?明明是一群知识渊博的才子大家,不思去地方布政,不思去乡野造福百姓,反倒是躲在翰林院做个清贵老爷,整日悠哉悠哉地拿着俸禄过日子!”
“以后都不会有这种好事情了,翰林院里的翰林,施行轮换制度,隔个三五年就放出去布政,地方表现优异者可提拔为翰林。”
“什么储备相才,真是可笑至极,他们连一州一府老百姓有多少都不知道,连一地粮食收成都不知道,只知道在翰林院里读读书看看报,毫无治政经验,你指望让这种人辅佐君上匡补时弊?”
大胖胖听到这话,有些无话可说。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要是郭迪这些翰林稍微有些经验,他们都不会蠢到做出这样的事情。
外放为官布政一方,得同地方势力博弈,尽力完成朝廷任务,造福一方子民,这是最能检验一名进士才能的方法,也是最能锻炼磨砺出贤才干吏的捷径!
杨溥解公豹二人灰溜溜地拿着试题走了,只能老老实实地重新出题。
他们离开之后,大胖胖这才看向朱高煦。
“老二,那按照你的意思,郭迪这些翰林全都给砍了?”
“砍了做什么?他们可是程朱文人的精英人才,一个个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儒家圣言,砍了多可惜啊!”
大胖胖听到这话,暗自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老二犯浑,直接全都给剁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真等老爷子回信?”
“等东海与南洋的消息,估摸着应该快了。”
“嘶……你又要把人流放海外?”
大胖胖惊了,这老二真是不当人子啊!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流放发配这些东西了?
“老大,你不觉得,让这些‘仁义化身’、‘道德标杆’,去海外教化土著夷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他们不是喜欢拿仁义道德儒家圣言说事儿嘛,那好啊,流放出去广收子弟,开办学校,宣扬儒学,教化土著夷民,也算是为我大明开疆拓土之大业做出一份贡献了!”
想着那等场面,朱高煦就忍不住桀桀怪笑了起来。
大胖胖:“???”
你大爷啊!
还有这种操作?
让程朱腐儒,去教化蛮夷?
那不得被那些蛮夷直接一拳打死?
大胖胖听得当场懵逼,偷偷挪动脚步开溜了。
这老二,真是个心狠手辣恶心人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