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气氛有些诡异。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朱高煦,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汉王爷被他这个眼神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试探性地开口道:“爹啊,您还有事儿没事儿啊?儿子西山那边还有很多事儿呢……”
怂了。
朱高煦怂了。
他瞅着朱老四这损色儿,恨不得立马开溜。
朱棣脸上笑容不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续打量着朱高煦。
这古怪的眼神,看得朱高煦腿都快软了。
“不是,爹啊,您有话直接说行不行!”
“您再这样干瞪眼,儿子真走了,您自个儿玩吧!”
话音一落,朱高煦转身就跑,生怕这坑儿贼又说出什么无理要求。
朱棣见状只是幽幽道:“老二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爹就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朱高煦脚步一顿,随即加快了脚步。
说说心里话?
永乐大帝跟你说心里话?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你这逆子,给老子站住!”
“再走一步,你就去凤阳待着吧!”
朱棣见状,怒喝道。
凤阳!
又是凤阳!
朱高煦麻了,生无可恋地坐在锦凳上面。
“爹啊,说吧,您到底想说什么?”
“赶紧说,儿子还有事儿!”
听着老二的催促,朱棣眼睛瞪得滚圆。
“你这混账,爹就不能跟你说说心里话?”
朱高煦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下反倒是朱棣略显尴尬,脸上闪过一丝纠结,随即淡淡开口道:“咳咳,老二呐,爹这回北伐瓦剌,你就不去了吧,留在应天监国!”
朱高煦:“???”
啥?
监国?
他还真让自己监国?
朱高煦人傻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棣。
要知道这回监国,可是与前几日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
此次朱棣御驾亲征北伐瓦剌,大明朝堂没了皇帝,需要储君监国理政!
以往朱棣在外面打仗,都是老大朱高炽处理国政,根本就没给过汉王朱高煦半点机会!
可是现在,这朱棣真敢让他朱高煦监国!
朱棣在京监国,与朱棣离京监国,这二者区别可是完全不一样!
万一他朱高煦生出了野心,拿着监国特权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将那些太子党全都逐出朝堂。
等到远在北疆的朱棣得到消息,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所以,他朱棣,难道真的不怕吗?
朱高煦看着朱棣,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丝丝暖意。
这个朱老四,虽然一直忽悠着老二朱高煦,但他对老二朱高煦的偏爱,的确胜过老大朱高炽。
嗯,即便是个坑儿贼,那也是个偏爱老二的坑儿贼!
想着,朱高煦心里有些感动,索性把话挑明了讲。
“爹,监国这事儿,我是真不想接,毕竟老大已经闭门思过三月了,您再不把他放出来,还让我真的去监国理政,只怕朝野上下会出现谣言了。”
“再者说来,儿子这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你在京的时候还能拦住我犯浑,等您挥师北伐了,一旦儿子想收拾那些个贪官污吏,只怕老大都拦不住我!”
听了这话,朱棣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明白自家老二这话的意思:汉王监国,太子受罚,那些朝臣会如何想?
到时候,只怕还会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朱棣倒是不太忧虑,反而感到很是欣慰。
兄友弟恭这一幕,他这辈子总算是亲眼见到了。
“让你监国你就监国,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你这段日子里做的功绩,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爹大胜还朝,一同嘉赏!”
朱高煦麻了,愣在了原地。
嘶……好像路走歪了啊!
自己不是远离京师,去云南就藩吗?
你娘咧!
怎么监国这位置,还越坐越稳了?
“爹啊,不是啊爹,儿子想去云南就藩,您就恩准了吧……”
就藩?
就个锤子藩!
朱棣冷笑了一声,威胁道:“要么监好国等朕大胜还朝,要么你就等着发配凤阳吧!”
坑儿贼!
你大爷的!
朱高煦人傻了,满脸生无可恋。
都什么人嘛!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唔,老二啊,还有没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
朱棣扯了扯胡须,神情古怪地提醒道。
朱高煦闻言一愣,心里陡然感到了不安。
不对劲!
很是不对劲啊!
永乐大帝朱老四,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没有要求都要逼着你提要求?
这坑儿贼到底想干嘛?
“咳咳,儿子没有任何要求,西山那边军务要紧,儿子就先走了。”
话音一落,朱高煦拔腿就跑。
然而他迈出了几步,就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坑儿贼冷冰冰的声音:“凤阳高墙!”
朱高煦回过头,生无可恋地看着朱棣。
“爹啊,我真错了,您放过我行不行,您还有两个儿子呢,别折腾我一个行不行?”
麻了!
他现在真麻了!
天知道这个坑儿贼又在憋着什么坏!
奈何这狗日的坑儿贼偏偏是永乐大帝,朱高煦在他面前,根本硬不起来!
朱棣插着腰来回踱步片刻,最后总算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爹可就说了?”
“说吧!快说吧!儿子求您了!”
朱高煦快崩溃了,直接催促道。
面对不怀好意的永乐大帝,他这个汉王爷只能放弃挣扎!
朱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就消失不见。
“咳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老二你也知道,爹这心里也苦啊,打个仗修条河,还得看夏元吉那个老货的脸色……”
“你爹我晚上批阅奏章,都不敢多点上一根蜡烛,饿了也不敢让人去做膳,宫廷靡费甚众,爹只能委屈自己了啊……”
朱高煦:“???”
你娘咧!
你可是永乐大帝啊!
你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晚上不敢多点蜡烛,饿了连宵夜都不敢吃……
堂堂永乐大帝,有这么惨吗?
我信你个鬼,你个坑儿贼坏的很!
“爹看你汉王府家产颇丰,比爹还要富裕不少,你说羊毛这个买卖,要不就送给爹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是爹有意难为你,实在是爹这个皇帝太穷了啊老二,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朱高煦:“!!!”
麻了!
彻底麻了!
合着这坑儿贼叨叨半天,就是盯上了毛衣利润呗!
你好歹也是永乐大帝,流芳百世的千古一帝,你至于嘛你!
朱高煦长叹了一声,随后摊开了手掌。
“五五开,多的没有,那些工人的工钱总得发吧?”
“哎哎,就这么定了,老二呐,你也别怪爹见钱眼开,实在是爹这个皇帝过得太难了啊!”
想着,朱棣眼眶有些湿润,开启了诉苦模式。
“你说爹想做个什么,都得被夏元吉那老东西管着,打个仗还要先哄哄他,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所以爹就想着,往内帑里多存点钱,以后爹想打仗就打仗,拿内帑里自己的钱打,看那老货还能说什么……”
听着永乐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朱高煦整个人都傻了。
你娘咧!
我这算什么?
我与朱棣五五开?
毁灭吧!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