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眼中闪现一抹冰寒,靠近墙垛近些喊:“郭将军,本将也有难处,还请普将军不要在此白费口舌,设身处地来想,本将没有向你放箭已是顾念旧情,否则以普将军丢关之罪,本将处置于你并无不妥!”
普祥摇了摇头勒马转身,往前走出两丈又勒转马头朝郭飞喊:“郭将军,能否派人先行前往大浪关帮本将向林将军通禀一声,若是本将率部能到大浪关,也免得林将军不让本将入城。”
郭飞看着城下的普祥,沉思数息之后说:“可以,本将答应你!你率部赶往大浪关吧。”
便在这时,小浪关城北面传来了“轰轰”之声不绝于耳!
郭飞脸色大变,随着铺满大地的铁流滚滚而来,郭飞大喊:“速命城中青壮前来协防!若有不从者,杀!”
“传令西城门,若有人胆敢打开城门放人出城,杀无赦!”
郭飞话音才落,普祥大声喊:“郭将军,本将已无路可逃!便由本将先与敌军拼杀一场,让将军多有一点时间应对。”
郭飞眉头一紧喝斥:“普将军休要多言!若真有报死之志,你便率部前去牵制敌军!”
未等普祥应声,却见普祥带来的骑兵已然骚动起来,不过数息时间便朝着城门而来!
普祥急了!一边勒转马头一边高声喊:“停下!给本将停下!”
“停下!给本将停下!”
郭飞脸色铁青,看着气急败坏想要拦下自己部卒的普祥,话到嘴边却又吞咽了回去。
郭飞看着已然接近城门的一众骑兵厉声高呼:“再靠近,给本将放箭射杀!”
郭飞话音未落,惊呼声乍起!骑兵阵营中有二十几人陡然张弓射向了郭飞。
二十几只箭矢朝着郭飞所在一通攒射,被亲卫及身旁的营将挡下了大半,数只箭矢射到郭飞等人甲胄上,更是力道不足之下掉落,或是斜斜挂了甲胄接缝之间。
许是郭飞命当该绝,在其侧仰头部射闪一支箭矢时,另一支箭矢“噗呲”从郭飞左颊脖窝穿插而入!
城墙上的将官兵卒在铁卫关守军以箭矢射向郭飞之时,一时惊愣当场!才是瞬间功夫,又见主将被伤,直到铁卫关守军已然勒转战马绕行远离城墙而去时,一众将官兵卒才反应过来。
两个营将拦腰抱住郭飞向后倒去的躯体,郭飞死死捂住箭矢的右手血流如注!
潘枫率着骑兵直接朝着城门方向斜刺而来,距离城门二十余丈外齐齐搭弓便射!铺天盖地的箭矢倾泻如雨!中箭的军卒东倒西歪,反应快的军卒举起盾牌,将自己护了个严严实实。
骑兵一拨拨斜刺搭射而过,哀嚎惨叫怒骂声不绝!
直至大盾上没有箭矢撞击声响起,一营将顶着盾牌慢慢靠近墙垛向下望去,便见密密麻麻的骑兵铺满了城外空旷大地上。
营将徐猛向北看去,黑压压的步卒和辎重车队一直延伸在数里之外不见头。又朝着城墙上看去,不由地手脚冰凉,死去的人虽然不多,但受伤在惨嚎的兵卒却是不少。
徐猛命人将盾牌拿开,又拍了拍跪坐在郭飞尸身一旁的营将周皓,示意周皓起身。
等周皓起身来,徐猛指着城下的骑兵和源源不断往着关城方向赶来的步兵和辎重车队说:“将军已亡,我们怎么办?”
周皓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转脸看向徐猛小声问:“你有何想法?”
“就我们这几百人,给大炎边军塞牙缝都不够!除了拖延一天半日,再填上数百弟兄的性命,可能还要赔上一城百姓的性命。”
“那我们?”
“普祥向大炎边军投诚了,我们要么像普祥一样,要么丢下城关逃出城去。”
“那不可能,我们的家眷怎么办?”
“如果不逃,那就选择开门投向敌军,还有便是有些人留不得。”
“你是说张涵他们?”
“是,将军安排张涵他们守西城门,无非是在留后路。”
徐猛逼视周皓沉声说:“你我这些人世辈都生活在小浪关,逃是逃不出去的。既然这样,为何不能给自己和家人争取活命的机会。”
周皓点头:“好,就照你说的来办。”
“那好,我带人去把张涵那伙人除掉,再不去他们收到风声就跑了。”
“我呢?”
“打开城门,迎大炎边军入城。”
徐猛带人离开之后,周皓起身两手举起交摆九次,然后双手合掌。
潘枫抬起手向下一压,全体骑兵缓缓前行,潘枫朝普祥说:“普将军,带人前去受降。”
“是,将军。”
徐猛到西城门时,张涵正在鞭笞一个衣着光鲜的商贾:“谁跟你说我军守不住城关!嗯!信不信本将斩杀了你!”
一妇人自马车中抱着几个大银锭来到张涵面前奉上:“将军,还请饶过我家老爷,小民马上回家去,绝不再给将军添乱。”
张涵瞪了一眼妇人:“滚!滚回家去!”
妇人小心翼翼将银锭放在一张木桌上,扶起丈夫颤颤走向马车。
徐猛快步走到张涵面前笑说:“还是将军有手段!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张涵冷声问:“徐将军不在南门守着,跑到西城来做什么?”
徐猛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张涵不悦沉声说:“有话就说。”
徐猛凑近张涵一些小声说:“敌军来了足足数千人,将军让我来转告将军一声,一旦守城不利的话,将军是否能够搭救一把?”
张涵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徐猛一字一顿说:“南城门现在如何?”
“死伤已过大半。”
“好!你去让郭飞带上亲信之人到此跟本将汇合。”
徐猛往后退了一步躬身抱拳一礼:“末将以后想要追随将军左右,还请将军不弃。”
张涵瞟了一眼徐猛漫声说:“去吧。”
“是。”
张涵转身伸手去拿桌上的银锭,徐猛一个转身挥刀砍在张涵脖子上,张涵一头撞在木桌上,侧翻倒地,鲜血不一会便漫出一大片。
徐猛不作迟疑又是一刀划过徐猛脖子。
徐猛抬头看向城头,一众随行军卒聚集到徐猛身边,徐猛大声喊:“大炎边军已经入城!不想死的,放下兵器走下城来。”
张涵的亲随正待开口鼓动军卒对抗徐猛,徐猛身边的军卒张弓便射,两人被射翻倒地,徐猛身边的军卒扑上去抽刀便砍。
被征集而来的民壮麻木地站着一动不动,生怕徐猛等人瞄上自己。
普祥率领骑兵很快赶到西城门,徐猛将刀交给身边军卒之后大步上前朝普祥行礼:“末将徐猛见过普将军。”
普祥翻身下马:“不用多礼。本将还要恭喜徐将军立了大功。”
普祥扶了一把徐猛,又朝身后骑兵挥了挥手,一众骑兵下马朝着城头跑去。
普祥又朝一众民壮大声说:“一众民壮听着,将你们搬拿的石块、砖头、木头等搬到城头上去便回家去吧。”
一众民壮听了普祥的话,连忙口口相传而去。
看着徐猛脸上神情焦虑,普祥拉着徐猛到了一间房子拐角处,拍了拍徐猛肩膀说:“徐将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本将何尝不想守住关城!可是面对十倍于我的大炎边军,我们怎么守?”
徐猛通红着眼睛扭过头,普祥也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普祥再度开口:“冲阵一次,本将部下一百骑兵一刻多时间都没能撑下来!如果本将抵死守城,一旦城破,大炎边军将领就算想要压着军卒,百姓想要安然无恙断无可能!”
“重点在于,皇朝舍我们于不顾!为何?”
听着普祥的沉声嘶吼!徐猛抬头对上普祥的眼睛:“将军,铁卫关现在如何?”
普祥抬起食指抹过眼角说:“本将名节尽毁,但却值得!大炎边军对城中百姓秋毫不犯,反而以雷霆之势将城中一应畜生抓了个干净!百姓除了交战时惶惶不安外,都欢呼雀跃!是不是很讽刺?”
“哪怕皇朝每个城关增调一千援军,你我纵是死战又有何难!无非便是一死而已!”
徐猛伸手抹去眼泪:“将军,末将明白了。”
两人听到自远处传来的轰隆马蹄声,从房子拐角跑到街道中央,梅云丰、潘枫两人率着大队骑兵而来。
梅云丰压下马速来到普祥两人跟前,两人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将军。”
梅云丰翻身下马,普祥朝梅云丰介绍:“将军,这便是徐猛。”
梅云丰打量徐猛一阵笑说:“不愧是一员虎将!想来普将军粗略跟你说了,本将希望你将百姓放在心中,心结自然能解。你我军伍中人,这是宿命,想避也避不开。”
徐猛眼眶再度泛红,重重朝梅云丰再度行礼。
“徐将军,兵贵神速!本将已命两千骑兵率领步卒和辎重直接前往大浪关,本将希望你和普将军一道前去大浪关,如果有机会减少伤亡便取下大浪关最好。”
见徐猛眼中犹豫一闪而逝,梅云丰说:徐将军但请放心前去,城中百姓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一点本将可以向你保证!”
徐猛重重点头。
“两位将军前去大浪关,若能功成自然最好!若是林将军不给两位将军机会,那便守住大浪关西城门便可。”
徐猛和普祥率领骑兵朝大浪关而去后,梅云丰朝潘枫说:“传令下去,有任何人胆敢伤害百姓,一律军法从事!另外便是尽快将城中作恶之人拿办,财物清点造册。”
潘枫领命离开之后,梅云丰叫来亲卫吩咐:“安排一队人向大将军禀报战果。”
十月十四巳时三刻,苏启率领军抵达红陵城外五里处扎营。
红陵路路丞陶全听到两千骑兵扎营城外五里,不由牙关咬得“咔咔”作响!红陵守将孔亭起身将陶全扶坐到主位上说:“大人,不过两千人而已!红陵城池墙高五丈,敌兵纵是想要夺城,哪有那么容易!”
陶全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让孔亭暗暗叹气!
“孔将军,你说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人不用过于担忧。”
“可城中都乱套了。”
“等等再说,看他们怎么攻城。”
便在这时,一衙差跑进厅来,大口喘着气将一封书信交给陶全。
陶全接过信,挥挥手让衙差退下之后抽出信看了起来,陶全越往下看,脸色起是难看!
孔亭从陶全手中接过信看了看冷笑说:“真是无耻!”
“怎么办?”
“本将认为拖住他!本将尽快向大将军禀报。”
“怎么拖呀,将军?”
“照他说的办,大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来人可是西关主将苏启,他胆敢带两千人马便到红陵来,不正合大将军之意?若是能把苏启留在红陵,大人呐!你高升之日便不远了。”
“可是,哪来这十万两金子?”
孔亭笑说:“城中那么多富人,尽量先凑一部分给他送去。他要的米粮和羊都给他送去。”
红陵城一片纷乱,军卒和衙差双双配合着在城中强行摊派捐献金银米粮之际,大浪关外已然鼓擂喧天!
整整十架炮车投送着数十斤的石头往着城头砸去,城头的守兵四下乱窜,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林涛气得须发狂舞!连连大声斥令之下,收效全无。
身边营将凑到林涛身边大声说:“将军,怎么办?若不毁掉敌军的炮车,我们毫无招架之力。”
“等!等他们攻城!本将不信从他们身上咬不下二两肉来。”
便在这时,一个个火球拖着焰尾呼啸着从城门楼上落入城中,立时传来一阵哭天呛地的惨叫!一个个火球落在城头爆开,火星四射!军卒们再也顾不得军令,四下逃散而去。
林涛眼睁睁看着全身披甲的军卒扛着攻城梯靠近城墙,任是林涛大声嘶喊,四下逃亡的兵卒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哪还听得进军令!
眼见大势已去,眼看着一个个大炎军卒上了城头对还未逃下城墙的兵卒展开屠杀,林涛端着刀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