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率领一百影卫出城,锦月、尹娇和穆兰同乘一辆马车上,影卫小舞驾着马车,半个多时辰之后,苏启在一座秀丽的小山面前驻足。
苏启让影卫把锦月、尹娇和穆兰三女从车上抱了下来,苏启让孙晓给锦月喂了一杯水,锦月悠悠转醒,看了看苏启,看了看身边眼神呆滞的两个侍女后,又看了看全身甲盔,面盔遮住大半张的脸的影卫女卒,锦月站起身来说:“苏启,父皇真的下了旨意要你处决本宫?”
“对,这是陛下的旨意。”
锦月惨然一笑说:“苏启,本宫一切都被你所毁,那么本宫的性命也由你来终结吧。”
苏启没有理会锦月,而是看向尹娇和穆兰,轻呼一口气后,苏启说:“你两人能不能听到本将说话,若能听到,便应本将一声。”
尹娇和穆兰连眼珠都不曾动一下,苏启摇头叹息!
苏启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走向锦月,锦月看着苏启手上的小瓶,往后退了几步之后,身子抵在了影卫身上,锦月伸手想要拔开影卫,却被影卫出手扣住了双肩。
苏启走到锦月近前说:“这是最为体面的方式。”
在锦月绝望的眼神注视之下,苏启没有再给锦月开口说话,捏住锦月下颌,把药液倒进锦月口中,苏启又取出两瓶药液喂给尹娇和穆兰之后,背身看向面前秀丽的小山说:“便把她们安葬于此吧,视野开阔,风景秀丽,是个好的所在。”
孙晓和倪敏一左一右站在苏启身侧,两女看着苏启,心头泛起浓浓的甜蜜,还夹杂着一抹心疼!公子不让影卫出手处决锦月,只因锦月的身份,公子不想影卫背负处决公主的心理负担。
半个多时辰之后,苏启朝锦月墓穴躬身行了一礼后带着影卫回城。
回到城中,灵素和小芷服侍苏启沐浴。
灵素给苏启按摩着额头说:”夫君,此次入营的两千战马,能不能挑几匹放到府中来?”
苏启笑说:“怎么,灵素想要自小便跟马匹培养情感?”
灵素回说:“夫君,灵素听人就是这么说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并不建议你们这么做。等着吧,夫君会给你们留意着,等你们可以骑马的时候,夫君保证都给你们配备上好的良驹。”
灵素和小芷两女轻轻点头。
苏启到饭厅时,一众师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已在厅中等候,中年男人见苏启进厅,起身迎上苏启双膝跪地行礼:“草民见过驸马爷。”
苏启快步上前扶起吴靖说:“如此大礼,本将怎能承受。请坐。”
落坐之后,吴靖连连对买入苏启家草场一事进行解释,苏启说:“草场是你花了银钱买下的,不用担忧本将会难过于你。此次你送来两千战马,已然是亏了,本将本想补偿你一些银两,但现下新军编练到处需要银钱,也实在调拨不出,只能是委屈你了。”
吴靖诚惶诚恐地向苏启说:“驸马爷,草民哪有什么委屈,接收草场之时,本就有这么多的马匹,草民花的三万两银钱,能把草场买下来,已经算是占了便宜。”
苏启笑说:“好了,过往之事便让它过去吧。用饭吧。”
席后,苏启亲自送了吴靖出厅,到厅外时,苏启说:“草场上若是有人为难于你,可去找路丞朱自羽。”
吴靖大喜!从穹沿延州草场送着两千马匹到西关城,历尽险苦一路,不就想得苏启这一句吗?如今得到了,吴靖哪有不喜之理。
吴靖离开之后,苏启的心情有些低落,观澜郡的旧居被一把火夷为白地,承载着太多太多记忆的旧居被焚之后,自己如同飘浮着的一片枯叶,随着风在舞动,或是随着水而飘流,想着,想着,想到归入尘土之时,却是没有归路。逃离途中,有曾想过,兴许可以在父亲一手经营的草场里过完一生,却不料世事总无常!如今草场也彻底卖与了他人,哎!
这一声轻叹,被来到身后的袁英英听进耳中,苏启转身时,便看到袁英英眼中的担忧。苏启调整心情,拉上袁英英说:“英儿,我没事。只是想到以前还想着在穹沿草场过一生。”
袁英英挽住苏启手臂说:“夫君,既是如此,为何不把草场再买回来?”
“不了,纵是买回来,我们多久能到草场上一次都是未知之数。何况今日肩负的重责,该放下的,便该放下了。”
袁英英乖顺地点了点头。
“英儿,身子可有不适?”
袁英英娇俏的脸上满满的喜悦,眉眼里全是柔情说:“夫君,英儿能吃能睡,好得很。”
两人在厅中坐着叙了一会话,映月到厅中找苏启,见映月拿了账册过来,苏启起身拉着映月落坐后说:“月儿,现下有了身孕,府中这些事交给知画便是,怎么还自己操劳?”
映月稍显一抹羞涩,袁英英笑说:“夫君,月姐还是喜欢你叫她月姐。”
映月朝袁英英嗔说:“英儿,夫君可是把你宠坏了。”
苏启看着账册说:“月儿,这些马匹便作价五十两每匹吧。”
映月想了想说:“夫君,这样恐怕不妥。另外两处草场,每匹马均价都到了六十五两往上,这两千匹马可不能低于这个价。”
袁英英接话说:”夫君,英儿也觉得月姐说的对。不论基于哪方面来说,这些马匹可都值这个价。”
苏启又琢磨了一会便同意了下来:“那好,就以六十五两每匹来定。”
映月把马匹定价写下之后,苏启签了名字,映月说:“夫君,那我就从公库支领金子去了。”
袁英英说:“我陪你去,月姐。我也想看看一万三千两金子是何等壮观。”
苏启笑看映月和袁英英往着内院而去,端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五千天宁军被撒到了将军郡边线上进行巡防探查已有近月,根据陆续报回的消息显示,百鼎牧民不断越境已然有愈演愈烈之势。若是置之不理之下,百鼎牧民必然将得寸进尺,虽说已下令天宁精骑适度进行驱赶,可不得不做好两国接战的准备。
孙晓忧心忡忡踏入厅中,苏启抬头看见孙晓的脸色,不由问:“孙晓,怎么了?”
孙晓走到苏启跟前禀:“将军,城中老卒聚集到了西市口牲口贩卖场上,并且越聚越多。熊广将军正在场中,只是难以安抚一众老卒,是以派军卒前来报禀。”
侍立在厅中的宫娥给孙晓奉了茶,苏启说:“你坐着喝两杯茶,歇一会我们再过去。”
苏启到牲口贩卖场上时,人声鼎沸!见到苏启率着披甲的影卫进了大门之后,老卒们全都站正了身姿,没有人再敢说话。
苏启朝中场地上密密麻麻的老卒看了看,人数不下两千。苏启往上抬手,影卫齐整地停在了原地。熊广快步来到苏启马前单膝跪地:“末将无能!请将军恕罪。”
“起身吧。”
苏启骑马靠近老卒,孙晓等四个营将随后护卫。
苏启朝着与自己离得近一些的众老卒说:“本将苏启,命尔等将军阵分为四行之阵,将阵心留给本将,以便本将说话。”
在苏启军令之下,两千余老卒按令排列,整个军阵分成了四块,呈十字交正的两条两丈余的通道不久后呈现出来。
苏启朝熊广说:“命你部卒到通道上将本将所说传给一众袍泽听清。”
苏启率先骑行踏上通道,孙晓、储星儿、倪敏及江雨儿虽心下有些担忧,却也只能前后护行着苏启往阵心而去。
到了阵心当中站定,苏启高声说:“诸位袍泽!尔等谨守军规律条,本将很是欣慰!”
随着在通道上隔丈站立的传令兵渐次传下,苏启接着说:“对于尔等,本将所作安排有三:一是本将开设军牧场,需要尔等当中一些人前去负责;二是军田耕种收割;三是各处粮仓需要日夜值守。”
看着一众老卒听完这番话后都作沉思之状,苏启说:“诸位是否已经听清?”
“禀将军,我等已听清。”
苏启听着场中老卒声震云天,轻轻点头,心里多了几分安慰,显然,老卒们军纪严明,胸中的血勇依旧!只是需要好生安置老卒,还有其家小。
“军伍之人,历来本将喜欢开门见山!诸位当中,有年纪大了不适再上战阵,有身负旧伤或是伤残无法再上与敌兵厮杀,不论尔等是哪一种!本将告知尔等,非是本将想要背弃尔等,而是本将疼惜尔等!眼下将军郡之局势,尔等既为军中老卒,当知已是多变之局!我大炎数千万年富力强的子民当中,单说年青一辈便有近千万众,尔等为国为民已历半生,本将不愿尔等在老弱之年,再到战阵与敌拼杀,自当交由青壮一辈接旗!”
随着苏启的话传至一众老卒耳中,俱都红了眼眶,其中有许多老卒已是浊泪长流!
“将军郡边地,尔等已守卫半生!理当退守二线,照顾家小,多享天伦之乐!卫我疆土不失,卫我百姓安宁,便交由年轻一辈捍卫。”
苏启看向场上的老卒,心下有些发堵!继而沉声说:“诸位袍泽!军饷不会断,也不会少!尔等仍是西军!这是本将对尔等的承诺!”
场中老卒纷纷在听到苏启最后的话后看向苏启,这是老卒们最为关心的重点所在!
“尔等切记,纵是卧床不起的袍泽,自此之后,军中将有所贴养!本将初镇西关,诸事纷杂之下,需要时间梳理,还望众袍泽体谅。”
至此,场中老卒彻底放下心来。
苏启最后大声说:“自尔等当中选出百人,随本将到军中商议具体事宜。本将不能长时间这么嘶吼。”
老卒们听了苏启的话,不少人破涕为笑,转而哄堂大笑起来。
苏启朝站在马旁的熊广吩咐:“老卒当中,家不在城中的,安排到军营当中暂住下来,家在城中的让其先行回家,选出的百名老卒,一会把他们带到南大营来,本将要跟他们商议具体的安置办法。”
苏启骑马走过通道,老卒们全都仰头看着苏启,看着这个年轻的西关主将。苏启看着老卒们热切的眼神,频频抬手向着老卒们示意,直至苏启率着影卫出了木栅栏而去,老卒们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熊广按照苏启命令,先选出百名老卒,由亲卫带着赶往南大营之后,又带着部卒把家不在城中的老卒带往南营,家在城中的老卒则是各自朝着家里而去。
苏启到了南大营之后,在值营将领包新华的陪同下巡营一圈后,选出的百名老卒才到营中。
苏启端坐营署衙房书案之后,看着正襟危坐的百名老卒说:“本将回南营途中,想到了另外一个安置之法,本将说来诸位细细参议一番。”
一众老卒静气平息,张起耳朵听苏启接下来要说的话。
“陛下三月下旨,大炎四十九郡,每郡招募乡勇一万,本将思来想去,不想再从原驻军或是新军当中挑人操训乡勇。操训乡勇和重任便要交到尔等身上,本将希望尔等把自身丰富的经验悉数传给乡勇新军。当然,说及此,诸位必然能够想到,操训新军的人选,识文断字是必然,若有特殊个例,由本将亲作考校之后也非不可,其次便是善武善谋或是精于刺探、驯养等。”
“在这其中,本将也会安排军学院的学子进行配合操训。这一点,本将先行提至此,具体细化,诸位下去之后与一众袍泽通传之后进行报名。”
见一众老卒应了下来之后,苏启说:“诸位,刚才本将所提,失去劳作力的袍泽,本将确在考量他们的贴养一事,为守卫边地而伤,本将不忍看到这些袍泽为如何生活下去而愁苦,甚至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军巡组会在近期完成查访,待本将与郡衙一众主官和一众军将进一步商议之后,再行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