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声还在继续,朱利神色淡然,看起来十分冷静,仿佛不把门外人放在眼里。
可他心里却着实慌得一批。
绘麻担心地握住朱利的手,抬眼时,亚麻色眼瞳里盈满关心:“朱利,你手出汗了……”
“没事,我热的。”朱利抽出手在披风上蹭两下,手汗擦掉后,重新握住绘麻的手,“等会儿见了泼妇,如果小千害怕的话,就躲我身后。”
“说谁泼妇呢!”
一声大喝从两人身后响起。
忬闯进来的速度比朱利预想的要快很多,朱利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才僵硬着缓缓回头。
从后花园是可以直接望到城门的,他看见他那两扇缀满珠光宝石的大门,被强拆了,双胞胎正在那苦苦支撑着即将倒下的大门,枣和昴拿着锤子在上面敲敲打打,雅臣和弥则蹲在地上捡散落一地的珠宝。
一位蓝衣女子踏风而来,后面跟着一众女仆,哦不是,后面跟着一众穿着女仆装的男仆,一个个都伸长手想把这位不速之客扯下来,却连她衣角都碰不到。
忬飞身至朱利的宝座,慵懒躺下,再舒服地翘起二郎腿:“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王了!”
以右京为首的仆人们面面相觑,如此猖狂的言论他们竟不知如何应对,最终都把目光投向他们原本的王。
朱利睨了他们一眼,沉声道:“都退下。”
“是……”
乌拉乌拉赶过来的几个人,又乌拉乌拉地被赶走了。
朱利自知拿忬没办法,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里,他也拿她没一点办法。
于是他打了个响指,把忬屁股底下的宝座变成普通椅子,而真正的宝座,则瞬移到了他屁股下。
赶不走她,就把她屁股下的宝座抢过来!
朱利扬起披风,搂着绘麻靠坐在宝座上,另一只手则有意往披风里藏。
可他越是想藏,忬便越是能注意到他的反常。
忬眼睛一眯,直直地盯着他手指上泛着莹润光泽的物件:“那是什么?”
朱利握紧了手,死死揣进披风里,装糊涂道:“什么是什么。”
“我看到了!是扳指!你肯定是看方神大人戴扳指你眼红了也跟着戴!你说你啊,戴就戴,还戴个玉的!还戴个和田玉的!”
他这戴的哪是扳指,这戴的分明是她!
被戳破心思,朱利微微侧过头,一半脸藏在银灰色发丝间,一半脸藏在绘麻身后:“你、你看错了……”
“诶你……”
“你再次闯入我的梦境。”朱利冷不丁出声打断忬的话,“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引开话题的意味太明显,好在忬也无意继续和他争论下去,这家伙向来如此,有事没事在她背后戳她脊梁骨,她都习惯了。
忬挑眉冲绘麻吹了个流氓哨,见她脸红,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也没什么事,只不过班上来了个新同学,你……知道这回事吗?”
朱利抬手遮住绘麻的眼睛,瞄了眼忬后,梗着脖子说道:“他、他一定很帅吧!”
“……”忬无语,着实受不了这家伙的厚脸皮,一个瞬移来到他面前,伸出手佯装要扯他脸皮子,“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啊!让我看看你现在是‘朱利’还是‘茱杝’!”
“切,梦境是感受不到痛的,你……啊!好痛!!”
朱利揉着被灵力刺伤的脸蛋,迅速低头认错:“虽然我是瞒着你到你们学校了,但、但……但你也不能对新同学这样无情吧!”
忬收起指尖的灵力,双手叉腰,啧啧摇头:“咦惹,看不出啊,已经厉害到可以化出人形在学校里上课了,还悄咪咪给自己安排了个新身份。”
“切,这有啥,我还给自己租了套房呢……”朱利嘀嘀咕咕着,见忬眼睛又眯起,忙大声快速补充道,“我可没干偷鸡摸狗的事昂!上学的钱,租房的钱,全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嘿,你个小松鼠怎么可能一下赚这么多钱!”忬摇摇头坚决不信,忽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难道从几年前开始,你早出晚归……”
朱利闻言,骄傲地点点头:“昂,我是赚钱去了。”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瞒我了?!”忬伸手又要抓他,这回速度更快了,朱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住了脸。
“轻点轻点,痛……!”
朱利的痛呼三分真情七分演技,倒把绘麻给听心疼了,一对杏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忬,想求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忬被看得有些心虚,手上力道也跟着松了不少。
朱利在梦里可真是如鱼得水,朝日奈兄弟们全成了他的手下不说,就连他的主人也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等等!
这个动作是主人和宠物之间应该做的吗?!
忬看了眼朱利搭在绘麻腰间的手,又看了眼两人亲密的坐姿。
“朱利,你……”
忬颤抖着握住朱利胸前的衣襟,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跟我说男女有别吗!你怎么能因为绘麻是你的主人你就对她上下其手!你个流氓鼠!”
“我哪有……”朱利刚想反驳却又忽然楞住,手掌下的触感太过柔软,他像摸到烫手山芋般迅速收起手,“我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忬心疼地摸着绘麻的脸,瘪着嘴委屈道,“我们绘麻居然在梦里被揩油了,明明我都没这样摸过你的腰……”
绘麻虽没听懂忬的话,但被这样一个好看的女生摸脸,她还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这位小姐,我并没有被占便宜,朱利是我的国王,我是他的王后,这些行为都是合理的,并未出格。”
“?哈啊?!合理??!!”忬一个大震惊,十分不理解,“什、什么?现在就敢在外人面前摸腰子了,那等没人了不得、不得、不得、不得亲嘴啊!”
一言既出,三人齐红脸。
忬再次抓住朱利胸前的衣襟,使劲摇晃起来:“国王和王后是夫妻对吧?绝对绝对不是主仆关系对吧?!你小子居然在梦里让主人给你当老婆!!”
国王在身边被晃出了残影,绘麻心急又有些无措:“这位小姐……”
“叫我小忬!”
“这、这位小忬,朱利一直以来都待人温和与人为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待人温和?”忬指向站在门口随时等待听令的侑介,不理解且大为震惊,“那个男生被要求穿粉色蕾丝女仆装诶!这还温和?!”
侑介见忬指着自己,十分害羞地低下头,双手搅着蓬松的裙摆。
另一边的风斗见状,不屑地勾起嘴角:“笨蛋小介子你羞涩个什么劲啊……”
“还有那个穿兔女郎套黑丝的黄毛,这叫与人为善?!”
风斗眉头一皱,感觉这说的好像是他,转头一看,说的还真是他。
绘麻不知道侑介穿女仆装和风斗变兔女郎有多离谱,她只知道自己的国王被质疑了,但她很少与人争辩,还没开口眼角已有泪花闪烁:“朱利一直以来都对我们很好,他是最威严最英俊的国王殿下……”
忬看到绘麻这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心一软,也跟着垂下头:“是我说错了,朱利确实最威严最英俊……”
绘麻含着泪眼,牵起嘴角:“嗯!”
哪怕是不真实的她,只要轻轻一笑,忬的魂就被勾了去了。
闹了这么久,忬也累了,看着依旧在脸红的朱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是喜欢绘麻的,对吧?”
朱利刚刚脑子里全是“亲嘴”,现在脑子里全是“喜欢”,buff叠加,双倍脸红。
绘麻见朱利一直不吭声,以为他被忬的言辞伤到了,便把他搂到怀里轻拍安抚。
他这是默认了,忬重重叹出一口气,这下是真恨铁不成钢了:“我知道绘麻这么可爱男的不喜欢她才怪,但是……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啊!我撮合了绘麻和侑介那么久,你突然给我来这出,我很为难的诶!”
闻言朱利立马抬头,脸上粉红未褪,一双蓝眸也被衬得清澈了不少:“你说你撮合小千和、和、和……”
和那个不动的时候像个呆子疯起来的时候得像只红猴子的不良少年?!
忬坦然地点点头:“昂,但好像没一点进展。”
至少她在绘麻和侑介之间看不到粉红泡泡,想来应该是她撮合力度不够大,要是茱杝出现得再晚些,她怕是得直接上手把他俩头按一起了。
“喜欢绘麻,我理解!”忬锤了捶自己的胸口,又指向朱利眨眨眼,露出美有姬同款笑容,“就算是我这样的天之骄玉,也忍不住为她心动!”
“嘛,这趟也不算白来。我在你梦里不能待太久,正好给你和绘麻腾出点私人空间。”忬转身摆手,走得毫不犹豫,经过门口的粉红女仆时,还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只能委屈你了!侑介!”
“我、我叫小介子……”
“好的侑介,再见侑介!”
——小剧场——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躺着的女孩睡颜恬静,松散的棕发随意披在枕头上,她呼吸匀长,嘴角时不时勾起微弱的弧度。
墙上挂着的小窝里,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松鼠,细微的鼾声随着它胸脯起伏有节奏地传出,它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害羞微笑,小嘴砸砸着,呓语不停。
自它眉间缓缓飘出一缕乳白魂魄,那缕魂魄向下飘去,看了一会儿绘麻的睡颜,又缓缓飘向窗外。
隔壁的男生还在打游戏,魂魄在他窗前停留了一下,忽然想到他穿女仆装的样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带着无形的鸡皮疙瘩迅速往楼上飘去。
“哇!赢啦!”侑介举着手机欢呼,冷不丁后背一阵阴凉,转头看去,窗外月光皎洁,没半点异样。
“嘶……”侑介奇怪地抓了抓头,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边暗道不好一边快速关电视上床,“明天还得早起呢……”
魂魄飘到一间房外,顺着窗户缝隙挤进去,再飘到床上缓缓化成人形。
眉眼逐渐成形,有触感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上被子蒙住头。
“吖啊啊啊——!”
忬躲在被子里压抑地大喊着,想要发泄情绪却发现喊完后自己仍是那么激动。
一个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有神的青眸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明亮。
她卷在被子里蠕动着,捞到床边的手机后又兴奋地钻回被子里。
“嘿嘿嘿朱利有喜欢的人了我要赶紧告诉方神大人嘿嘿嘿嘿嘿……”
——枣的小番外——
枣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五点起床跑步,跑完买菜回家做早餐,信奉“会做家务是男人最好的美德”,从做饭到拖地都一人包揽。
确认恋爱关系以后每个月直接把工资上交,有时比赛拿了奖金也不私藏,通通交到忬的手里。
这人在送礼物上确实没什么浪漫细胞,单纯觉得最贵的就是最好的。不知道忬喜欢什么怎么办?直男的解决方法很简单,全部买回家好了。
跟枣去逛街很轻松,忬去试衣服试什么他都说好看,买单,刷我的卡。
枣的生活很单调,健身、比赛、看书、被椿捉弄,基本没有任何支线,教练都说他是个有着固定程序的人工智能,唯一称得上爱好的就是喂和忬一起养的两只叫椿和梓的小猫。
枣的房间冷冰冰的,像个没人住的样板房,跟忬同居以后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多了起来,两个人的游戏手柄、情侣拖鞋、毛绒玩具。
枣在网上搜“女生喜欢的装修风格”的时候被忬逮到了,忬问枣怎么突然想重新装修房间,枣踌躇片刻,才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想和你有个家。”
住进枣的房间以后,只有一件事实在称不上顺心。枣以前就差把克己守戒四个大字刻背上了,开荤之后就没了节制,他身体素质好,往往乱搞了一个晚上以后还神采奕奕的,忬每次都会被他搞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