忬本以为,琉生要带她去的地方,应该是小房子之类能换衣服的隐蔽地,虽然这是在秋日祭的集市上,但周围还是会有居民居住的矮楼。
可琉生牵着她弯弯绕绕,居然来到了一处临时搭起的大棚子,连墙壁也全是泡沫板,随时可以拆下来带走的那种。
“琉生,这……”
忬有些为难,又有些好奇,难道这也是属于秋日祭的一部分?
琉生似乎对这里很熟,脚步都不曾停一下,穿过走廊,领着她走进一间房。
虽然有些简陋,但里面物件还是应有尽有——
可供休息的软椅、很大一面的梳妆镜、镜子前摆放的一堆瓶瓶罐罐、一旁堆满衣服的架子……
这熟悉的布置和隐隐听到的音乐声,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这是后台?”
“是的。”琉生走到架子旁,拿起搭在上面的衣服就开始挑挑拣拣,“这里是风斗的休息室,他现在正在彩排,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外人进来。”
风斗:怎么会有人霸占别人休息室把妹还把别人称呼为“外人”的啊?!
“风斗又有舞台要表演?”忬刚问出这一句,而后又猛地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看见智久和阳太待在一起,还都穿着正装。
不愧是玩得好的哥俩,各自艺人都在辛勤工作,他们居然逛起了秋日祭,还那么开心!
“嗯,这次是他的单独活动,风斗是个很努力的孩子。”翻来翻去终于找出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琉生便捧着这套演出服递给忬,“小忬应该没带换的衣服吧,你看这件怎么样?”
衣摆很长,忬甚至都可以拿来当裙子穿,但这明显是男装,尤其是上面亮晶晶的闪片,她无法想象穿着这身招摇过市会是个怎样的场景。
“这……是风斗要穿上台的衣服吧?”
她本想委婉拒绝,可看到琉生沉默了许久,最后扬起淡淡笑容时,忬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这是默认了是吧!他拿给妹妹穿的衣服是弟弟要表演的衣服是吧!他是故意的是吧!
“谢、谢谢琉生,其实我带了衣服的。”忬忙拍拍背后的腰包,不禁暗自感叹了一把自己的机智。
“嗯?”琉生看了眼她的腰包,过半晌,又张开嘴,“啊?”
短短两个字,蕴含了他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忬一眼盯住不远处的一块厚布,指着那问道:“那是换衣服的地方吧?”
“嗯,啊……是的。”
得到肯定后忬迈着小碎步就朝那跑去,刷一下拉开厚布,躲进去后又刷一下拉回来。
一时间休息室中间只站着个琉生,他看着厚布愣了许久,心里的疑惑一点也没被打消。
腰包里放了东西?还是一套衣服??这难道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装饰品吗???
他活了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使用腰包。
仔细想来,还是他过于惊讶了,毕竟很久以前,腰包也可以用来装东西,什么小玩意儿都可以塞里。
不过装衣服的话……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用来更衣的角落不是很小,忬躲在其中,并不显得狭窄。
她垂头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子,一时竟不知该从哪下手。
本来她可以自己使用灵力将这滩汤汁污渍除去,使之完好如初,啥事都没发生,可偏偏半路碰见个好心的琉生,计划被打断,只能跟着他来换衣服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脱和服。
穿和服的时候是有专业人士在一旁帮忙,裹了好几层,她也没细数到底有多少层,反正她只看见那个小姐姐一直在她身上打结。
穿上来都这么麻烦,那等要脱的时候,估计也容易不到哪去。
按理说,她也可以用灵力将这身繁琐的和服褪去,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指尖凝起灵力,忬谨慎地移动手指,在即将靠近身体时,又连忙缩回。
不行,这身衣裳娇贵得很,要是不小心弄坏了,那她可真修不好,毕竟不懂和服制作的原理,她也没法保证能将它还原。
万一真不小心把和服搞坏了,估计她今天一晚赚到的钱都补偿不了,辛辛苦苦这么久,不仅没捞到点油水,还自己贴本,可真是得不偿失。
面壁思过良久,忬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琉生……”
外面那么安静,她猜测他可能离开了,便试着叫一声。
“嗯,怎么了?”
他回得很快,仿佛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号召。
“呃……可、可不可以……帮我脱一下衣服?”
忬支支吾吾,明明是请求别人的事,刚说完自己就先紧张到红脸:“其、其实也不用……!”
慌忙着想收回原话,她还没说完,背后光线忽然明亮起来,回眸望去,厚布已被拉开一角,外面的琉生微歪着头,目光比她的还要纯真。
“小忬一个人是不是不方便?”
“呃……是的……”
“那我来帮你吧。”
“!!”最先提的反而最先害羞了,忬无措地移开视线,心跳快如擂鼓,“唔……”
光线重新变暗,空间变得比之前还要狭小。
忬又往墙边挪了几步,给进来的琉生腾出空间。
她是说完才意识到话语的不妥,想收回时却发现人家已经站在门口了,再请出去的话就是她的不对了。
抬头对上那双毫无杂粹的眼神,忬本就慌张的心理多了一丝惭愧,人家明明是进来帮她的,自己想这么多,倒显得她思想龌龊了。
琉生垂眸看着某个当缩头乌龟的女孩,她不敢看他,导致她错过了他掩藏在眼底的真实情绪。
“虽然对女式和服不是很了解,但应该跟男式的没什么太大差别。”琉生把忬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似是很纠结该从哪下手,“小忬以前是怎么脱和服的?记得步骤吗?”
“我……”忬紧盯着面前的墙壁,畏畏缩缩连声音都小了几分,“我以前没穿过……”
“诶?”
“因为我不是出生于日本,我也只是在御影神社呆了几年而已……”
“噢……这样啊。”琉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哥确实跟我们说过,你曾去中国留学几年,近期才回来。”
“是的……”
“那小忬知道,关于腰包的事吗?”
“腰包?”
“就是你装衣服的这个包。”
“哦哦!”忬有些纳闷,这东西明明在背后,怎么叫“腰包”不叫“背包”,“我不知道,那关于腰包有哪些事?”
可别告诉她不能装衣服啊……
背后男人又陷入了沉默,空气过于寂静,忬脚趾都要开始抠地了,正打算再问一遍,琉生却先她一步开口。
“那我们开始吧?”
“啊、啊啊?哦,好的……”
天地良心,琉生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她怎么能老是想歪呢!
罪过罪过……
在忬忙着思过的时候,琉生垂眸看着精致的腰包许久,才伸手触上它,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周身很安静,忬只听到自己的浅浅呼吸声和背后衣料的摩擦声。
腰包主要起纽扣作用,一拆下来,和服都松了不少,紧绑在身上的束缚消失,忬感觉呼吸都畅快多了。
“给、给我吧,琉生。”
忬转过身,接过琉生手里的腰包,怕他拿手上太久,发现重量不对的话她就又得找新理由了。
腰包虽然不小,可要装进一套衣服,着实有些勉强。
趁着琉生没探究腰包里究竟有什么,忬忙转过身将腰包放到角落的凳子上,还没舒口气,肩膀忽然扶上一双大手,带着她又转回来。
“怎、怎么了,琉生?”
女孩身上的布料已不像之前那般紧实,松弛地挂在她肩头,再加上他刚才不小心的扯动,现在变得摇摇欲坠,要掉不掉。
好像只要轻轻一扯,这些衣物都会从她圆润的肩头滑落,女孩曼妙的身姿将会展现在他面前。
不过琉生知道,那只是美好幻想罢了,毕竟她身上到处都绑着结,要想轻松扯下,倒也不容易。
“衣服固定的地方大多在你身前,这样面对面的话也好帮你解开。”
“啊、啊?哦,好、好的……”
背对着他还好,看不到脸的话忬也没那么紧张,可现在忽然直面他的操作,她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可他低垂着眼,神色认真,一丝不苟,犹如对待工作那般用心。
忬再一次为自己的思想感到龌龊,人家美好得像天使,她对他的妄想像狗屎。
不过……腰包的作用,他还没跟她讲呢。
琉生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身上的各种结,她穿的和服很正式,他一层一层将它们脱下,就像在拆一件珍贵的礼物。
她的眼神四处游荡,最后直直地落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琉生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继续为她宽衣解带。
琉生曾听过这样一个说法,那就是日本女性和服上有小包,是因为外出打工的男性怕独守在家的妻子,给他戴绿帽子,就会在妻子的衣服上打结,这个由他亲手打结的手法只有他知道……
当然,这个说法,琉生没有告诉忬,也不打算告诉忬。
至少……现在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