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淮怔神了片刻,然后脸色慢慢变得不好看。
“你……”
“年纪小不代表野心小!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嫁给你的目的是什么吗?你就笃定她没做损害夏家利益的事?”夏如槿打断他,措辞犀利咄咄逼人。
夏彦淮见她针锋相对的态度,脸完全沉了下来,“我心里有数,就事论事,你别一点小事就放大化!”
女儿现在是懂事了不少。
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钻牛角尖。
当年他娶余诗茜,她死活不同意,说不允许这种女人进夏家。
他又何尝愿意?
只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得已而为之……
“夏家现在什么样?你还觉得是小事?”夏如槿不可置信。
夏彦淮默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
威严的声音很沉很笃定,“平日里你花钱本就大手大脚,对她也出手大方,才造成她贪婪的性子。但是追根究底只是经济上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没吃亏,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
所以他只是冷眼看自己的女儿跟后妈斗,不插嘴,不帮忙,不站队?
维持上位者姿态,觉得她们的所有行为都是小打小闹?
夏如槿看着他,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夜郎自大,刚愎自用。
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不光让自己女儿死的不明不白,还差点把自己玩儿脱了。
“所以非要等到吃亏了,才开始重视?”
“你……”
“你知道历史上有很多大人物,都是死在自负狂妄上吗?”
夏如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他,“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养虎为患。你对她的所有放任,就是导致夏家走到现在的主要原因,还不明白吗?”
“你放肆……!”
“我不光放肆,我还放五放六呢!你知道你口中只有小心思的女人,做了些什么吗?她要您的命!要您女儿身败名裂!这都是小事?您这娇滴滴的小妻子,算计着扳倒你们夏家呢!还以为只是小事!”
余诗茜看似温温柔柔,实际上是一把染了毒的利刃,只是等待机会一刀毙命。
可笑的是,夏彦淮分明知道,但是丝毫没放在心上。
夏如槿这通怒火来得莫名其妙。
因为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蠢到无可救药。
明明知道腾其家族有小动作,但是仗着天赋强大,不懂居安思危。她觉得那群老东西就是想反,也没有那个实力。
她太相信自己了,于是造成了那场大战。
甚至阿婆拼死护着她离开,她却返回去跟人拼命,最后让卜家彻底覆灭……
自以为是。
狂妄无知。
她呼吸急促,眼底染上了猩红。
夏彦淮本来怒不可遏,但是看到她红了眼眶,顿时僵住。
“你说什么?她做了什么?”
对于夏如槿的转变,他本来就觉得奇怪。
半年时间,她跟霍言深的关系突然好了起来,而且开始为自己谋划。知道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也能看清余诗茜一直在占她便宜。
欣慰的同时,感觉有些不真实。
直到听到这这些话。
身败名裂?
要他的命?
余诗茜还做了什么?
夏如槿瞪着他,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
对上那双真切关心的眸子,嫉妒和悔恨充满了胸腔,眼泪毫无预兆的滚了出来。
曾经,她的世界也是一片平静。
她也有这么关心她的亲人……
她不是夏如槿,她是卜夏,是苗地最有天赋,最受追捧的女孩子。
“我说你女儿死了!你女儿早就死了,都是余诗茜害的!”她吼完这些话,转身跑了出去。
“砰!”
门被大力甩上,留下夏彦淮僵在病床上,满脸无措。
重生这么久以来,夏如槿一直靠着坚不可摧的复仇信念支撑,还是第一次情绪崩溃。
陌生的环境,复杂的局面。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应对得很好。
趋利避害,用霍家和夏家的身份掩护,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真凶。
但是在刚刚那一瞬间,悔恨和愤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与其说她是在气夏彦淮装瞎。
不如说是在气自己太蠢。
夏如槿刚冲出来,钱叔就迎了上来。
本来慈爱的笑容,在触及到夏如槿通红的双眼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起……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跟夏先生吵架了?”
夏如槿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没有,我出去一趟,别跟着我。”
“……”
那道娇小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钱叔才反应过来。
忙拿着手机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夏如槿出了医院,径直走向她那辆高调的宾利。
左寒下车帮她开车门。
没想到夏如槿绕开他,直接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左寒傻眼了。
迅速上了另一辆车,跟了上去。
夏如槿漫无目的,在高速上飞驰了很久,脑子里空荡荡的,感觉心里也空荡荡的。
油门越踩越快,速表盘的指针一直在飙升。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夏如槿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咔哒’一声断了。
瞥了一眼手机,是霍言深。
出差这么久,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跟着她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没有踪影了,八成是左寒又打小报告……
她没管,只当没听见。
铃声不依不饶的响。
在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夏如槿接通了。
“干什么?”
她恶声恶气的开口。
自以为很凶的语气,但因为刚哭过,声音还有些哑,带着隐隐哭腔。
那头顿了几秒,嗓音低哑好听,“哭了?”
夏如槿吸了吸鼻子,“没有!”
“嗯。”他信以为然,然后随口自然的问,“吃午饭了吗?”
正午的阳光很灿烂。
刺眼的光线明晃晃的照在柏油马路上,路边的绿植被晒蔫儿了,垂头丧气的低着脑袋。阳光透过车窗落进来,夏如槿眼睛有点疼。
她气鼓鼓的回他,“你打这么多遍电话,就是问我有没有吃午饭?”
“不然?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他嗓音清清冷冷,通过听筒的特殊处理传到耳朵里,让人心情没来由的很平静。
夏如槿车速慢了些,“你这人真奇怪,给别人打电话没话说,偏要问别人有没有话跟你说?”
“我以为你很自觉的,不需要我问。”
“……”
夏如槿捏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
在分岔路口,自觉的选择了回霍家别墅的路。
车厢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还是霍言深先开口,“现在到哪儿了?”
“沿江路北段。”
“嗯。”
他低低的应了声,那边似乎有助理的声音,他随口说了句,会议推迟二十分钟。
然后才对她说,“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中午到家。”
“……”
他在跟她汇报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