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内,周福跪在台阶下,瑟瑟发抖。
季云初站在寒风中,也在发颤,她小心翼翼抬眸,望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心下又慌又怕。
郡主让她下药谋害陛下,她该不该这样做?季云初还在纠结。
谋逆是重罪,若是陛下因她而死,别说出宫去见沈大哥了,怕是她都得死在这里。
“说吧!黛宁来这里,都做了什么?”
卫时玉单手撑着下巴,指尖一下又一下的叩在桌面上,长发未束,面上带着笑。
他生得唇红齿白,白的森冷,红的却像血,即使是笑,也与“柔和”二字沾不上边,明明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周福立刻哀嚎出声:“陛下,奴才真的拦了郡主,您也知道,奴才什么身份,根本拦不住啊……”
最后一个“啊”的音还没发出来,长剑从他耳侧擦过,削断了长长的一缕发。
周福立刻闭了嘴,恭恭敬敬的把白日愠香给的银子拿出来,伏在地上,颤声道:“郡主就喊了遍奴才的名字,没别的了,这是郡主身边侍女给的打赏。”
季云初一抖,按着怀里的药,心里天人交战。
她想活着出去,她不想死。
一咬牙,季云初也跪下来,递出怀里的药,说:“这是郡主要我下给陛下的。”
“哦?毒药?”卫时玉忽然来了兴趣,又问,“她说这是什么?”
季云初咬着下唇,支支吾吾道:“郡主说……这是糖霜。”
“糖霜?”卫时玉忽然笑了起来,找宫人拿了碗清水,对季云初道,“来,撒水里。”
季云初惊愕抬头,却见卫时玉重复了一遍,“朕说,撒水里。”
“哦哦好。”季云初忙不迭起身,将药都倒水里。
卫时玉望着碗里白粉尽数融化,他看了眼季云初,有些为难道:“你不能死。”
“那就你吧!”卫时玉笑着把碗递出去,对周福道,“来,喝下去,你要是没死,这事我就当没发生,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为你向郡主复仇。”
周福浑身抖如筛糠,惨白着脸问:“奴,奴才能不能不喝?”
“也可以。”卫时玉点头,然后拿起了剑,笑眯眯道,“那就凌迟吧,朕亲自来,是你的荣幸。”
“谢,谢主隆恩。”周福立刻跪在地上,双手接过了碗。
他抱着碗,良久,却始终不敢喝。
卫时玉催促道:“快喝啊!”
周福猛地闭眼,咬牙吞了下去。
卫时玉整了整衣袖,准备欣赏周福痛苦死去的模样,可是他等了又等,周福也没死。
他有些失望,问:“你什么感受?”
周福舔了舔嘴角,诚实道:“挺甜的。”
“居然真的是糖霜。”卫时玉失望透顶,站起身,往外走,周福忙不迭起身,一瘸一拐的跟上。
季云初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一定得出皇宫,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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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为黛宁施完针,走了出去,禾衣点香,愠香趴在软榻边,问:“郡主,您白日为什么要我把糖霜拿出来吓唬人?”
“我想看看季云初有没有那个胆子。”黛宁阂眼,慢慢道,“若是她胆子够大,我送她出宫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她胆子不够,我送她出去也是白废。”
“哦。”愠香还是不明白。
而且她也不懂,郡主为何要帮那个女人。
黛宁其实跟季云初接触不深,上一世,她初时,并不将季云初放在眼里,她只当卫时玉玩玩而已。
骄傲漂亮的郡主,眼里看不上其他女人,自然也觉得,没人比得过她。
直到卫时玉狠狠地打了她的脸,不仅仅当着众人的面维护季云初,甚至还斥责她,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那个时候,黛宁想岔了,她一肚子怨气都对着季云初发了,她以为是季云初抢走了卫时玉。
如今想想,她那时确实很蠢,谁做的事,自然由谁付出代价,迁怒旁人算什么本事。
黛宁把玩着手中指甲大小,碧绿色的蛊虫,慢慢的笑了起来,她在想,等下了同心蛊后,卫时玉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变得更疯?
疯也没关系,她还是会喜欢他的。
更何况,有蛊虫在,他就是疯到自杀,也不会动她半根头发丝的。
黛宁捧着蛊虫乐不可支,越来越期待早日见着卫时玉了。
见她开心,身旁的愠香和禾衣也非常开心,愠香趴在黛宁身边,小声道:“郡主要是天天这么开心就好了,最近您不怎么喜欢笑。”
黛宁伸手,柔柔的摸着愠香的脑袋,轻声道:“你不懂。”
傻愠香,你不懂,我一般这么开心的时候,就会有人倒大霉了。
幸好你不懂。
“我不懂没关系,郡主天天高兴就行。”愠香傻傻的说。
禾衣回头,望着愠香蠢蠢的模样,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都傻,傻点儿好啊!人够傻,活的才长久。
“嗯。”黛宁打着哈欠说,“我困了,你们都出去吧!”
夜色渐深,今日守夜的是愠香,她躺在外间,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察觉到有人,还没出声,有人敲在她后脑勺,人就晕了过去。
踏着凉薄的月色,卫时玉一步步进了屋内,掀开青色纱幔,黛宁闭着眼,睡的面上起了红晕。
卫时玉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
挣扎间,黛宁醒了过来,就望见披头散发的卫时玉,她用力掰扯着卫时玉的手,挣扎道:“你做什么?”
卫时玉松了手,黛宁摔在床板上,咳嗽不断,她抬头,怒道:“你想杀我?”
“是你想杀我,不过你想杀我,为什么不下毒呢?”卫时玉面上有几分疑惑,“你那么聪明,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卫时玉凑近她,笑着摩挲她脖子上勒出的红痕,问,“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黛宁有些发懵,她才重生多久,怎么可能卫时玉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楚。
见她茫然的状态,卫时玉笑的更开心了,手里的匕首,在月色下反射着寒光。
“不记得没关系,你死了,就当我没说过,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