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瑛靠着楚堰慵懒的打了欠,出声发难:“那张组长,每个分到的东西是不是跟你们从县里运回来的一样?”
什么意思?!
村民们愕然的对视一眼。
洛紫瑛这话,宛如平地的一声惊雷,不仅扫兴还刺耳。
张妍更是心惊肉跳,她不清楚洛紫瑛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尤其她是当着众人的面揭发她,叫她觉得措手不及。
只能色厉内荏道:“洛姐姐什么意思,是说我贪污给村民们的东西?我为人大家伙都清清楚楚,你怎能污蔑于我!”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洛紫瑛一步步逼近妇联主任,眸中冷光乍现,她清楚张妍心性狠绝,便从老一辈精明却迷信的妇联主任下手,
“我敢发誓,若有一句空话,就叫我五雷轰顶,主任敢发吗?”
妇联主任没想到洛紫瑛打的就是猛然发难且步步紧逼不给她们反应机会这一招,烈九寒天,她额角渗出了汗,嘴唇动了动,却未出声。
明白自己母亲的性子,张妍快步走过来,把妇联主任扯到自己身后,她眼角滑下来几颗泪珠,小声啜泣,我见犹怜:“洛姐姐,你……你这分明是逼迫啊,若你有证据直接亮出来,别为难我后又为难我母亲。”
“证据?”洛紫瑛淡笑道,“其实也有啊,只要主任那儿的账本跟县里书记那儿的账本一对,不就清楚你究竟干没干坏事了吗?”
张妍一僵,她不动声色道:“这么说,洛姐姐暂时是手里没有证据喽?什么都没有,单凭你的话也没有可能说动书记让他拿出账本啊。”
张妍和洛紫瑛这一来一回的拉扯看的村民们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但是她们最后几句话村民们是听懂了。
他们赶紧道:“确实,洛丫头,这点小事就别麻烦县干部!”
村长亦不明白眼前事情是个什么发展,但老妻的性格他熟悉,心中一叹,他知晓,还得他跳出来打圆场:“这些事让县里听闻咱们村铁定要挨骂。这样吧,账本在,老会计不是我们张家人,德高望重,让他看看吧。”
“行!”
这提议得到众人纷纷认可。
老会计干了几十年已经退休了,但他在位的日子内,村民们的公分以及每年年末分配的物资从没出过问题,颇受尊重。
他颤巍巍的捧起账本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摇头:“账本没问题。”
楚堰走上前跟洛紫瑛并肩,见她听见账本不存疑仍是风姿绰约镇静而立,便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信我吗?”洛紫瑛却突然偏过头,哼笑道,“张妍挺有天赋,假账能做的天衣无缝。”
楚堰沉默不语。
张妍眼眸闪了闪,转身就冲洛紫瑛嘶哑的哭叫,像被伤透了心:“洛姐姐,会计阿爷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你还有继续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背刺我的居然是你。难道,难道紧仅因为我为芳婶子说过几句话吗?”
她段位极高,几句话下来就给洛紫瑛盖上了个公报私仇的戳儿。
洛紫瑛“呵”了一声,是讥诮,但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是负隅顽抗,他们纷纷出腔。
“洛丫头,大好的日子偏你心思歹毒,弄的一个村子都不高兴!”
“张丫头就跟你一点口角矛盾,你便要当众毁坏她的清誉?!我看啊,你闹着一通是不是为了多分点物资?我告诉你,我们不惯着你!”
“村长。”有人朝村长请示,“今天污蔑张丫头,明天是不是就能一个看不顺眼举报了我们?这么个搅事精不能在村子里待着了,请您快点惩罚她!”
洛紫瑛扫视一眼,只见众村民义愤填膺,满脸都是对她的排斥。
她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吃亏不争气,却让她得了个多管闲事的坏名声。
张妍眼睁睁看着洛紫瑛受整个村子的讨伐,表面悲苦,但眸底暗含炫耀期冀。
她偷偷望着楚堰,有着小女儿的娇羞,希望心上人能彻底踹掉洛紫瑛这个贱人,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可她惊异的是——
楚堰握着洛紫瑛的手,宽厚的脊背稳如泰山的挡在洛紫瑛面前,内敛冷漠的替她挡去所有人的辱骂冷讥。
“诸位,吾妻秉性正直。今日尔等可以不信她的话,不过来日,若是过冬的物资不够,或许你们可以回过味来。”
“不过在这之前。”他噙着笑,眸光却黑漆如浓的化不开的夜色,满是冰冷,“我就不留她在村子里受你们的嫌弃了!”
说完,他拉着洛紫瑛的手,回家抱起小西,径直离开了小西村。
张妍望着楚堰离去的背影,那么伟岸,极有安全感,却不属于她。
她泪眼婆娑。
楚堰怎么一次次践踏她的期待,宁愿跟个声名狼藉的贱人私奔,都不要她这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她恨死他了。
前往县城的路上,洛紫瑛视线落在他们相交的手间,内心小人正在嘤嘤嘤咬着帕子。
方才她老公,A爆了!
“你今天的行为并没有错出。”怕洛紫瑛被村民的态度浇灭了一腔热血,楚堰转头想安慰她两句,结果对上的却是她犯痴神叨的眼,一噎,竭力掰扯着跟她分析,
“不过太鲁莽。要是得罪村长和妇联主任他们没有好日子过,为了自保,只能站在村长一家那一方。”
“我知道。”洛紫瑛道,“是我自大了。”
她才想明白,这是文革不久的八十年代,村民们老实淳朴,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让他们跟县干部打交道,无异于见了古时候的土皇帝。
他们在村长手底下讨生活,便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楚堰轻轻“嗯”了一声,见小西霸占了男人的一侧肩膀,洛紫瑛自然而然依偎上另一侧,她攀咬着楚堰的白皙的耳垂,呵气如兰:
“堰哥,你大话放出去,说暂时不叫我回村。但咱们身上就那点钱,可不够住宾馆,你说怎么办呢?”
楚堰只觉得一股痒麻之意顺着耳垂蔓延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