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轻裳站在马车前面,抬头看着府门上尚未拆下的红绸布,这刺目的红就像她前夜被阿姐身下流出的血染红的手一样的触目惊心。
虽然薛轻裳浑身狼狈,素锦裙子上还沾着血,但六子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靖远伯府的昌乐县主。
六子微微皱眉,回身隔着车帘对里面的人低声道,“大人,夫人,有人拦车。”
余启蛰拨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薛轻裳在车帘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抬眼看了过去,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令她瞳孔微动,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心下更加难受痛苦。
余娇也抬头看了出去,瞧清楚是薛轻裳的时候,她有些微惊讶。
往日的昌乐县主华服加身,头戴金钗,发髻精致,今日却有些格外狼狈,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裙摆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实在与她矜傲的县主派头有些不符。
察觉到薛轻裳的眼神落在她和余启蛰十指交缠的手掌上,余娇手指微动,想将手从余启蛰的掌心抽出来。
余启蛰发觉后,攥紧了她的手,根本不容余娇退缩,同时看向薛轻裳开口道:“在下和内人还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不知县主有何贵干?”
薛轻裳失神的看了余启蛰好一会儿,才转而看向余娇,“我不找他,我找你。”
余娇想了想,起身下车,余启蛰攥着她的手未松开,余娇对他道:“我跟县主说几句话。”她猜出薛轻裳大概是因为昨夜宫里的事而来的。
余启蛰这才松开了手,低声道:“宫里的事不怪你,莫要自责。”说罢,他并未将车帘放下,坐在车厢里,目光始终追逐在余娇身上。
余娇来到薛轻裳身前站定,薛轻裳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丹凤眼红肿不堪,她目光幽幽的盯着余娇,开口时嗓音幽怨微哑:“你为何不愿救我阿姐?玉梳说你昨夜是去了宫里的。”
提到她阿姐,薛轻裳眼泪就掉了下来,几乎是不可自抑,充满恨意的道:“你知不知道我阿姐的孩子没了,是已经成型的男胎!”
“刘余娇,我阿姐待你不薄,连盖了凤印的无字懿旨都赏给了你,她有多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你是知道的!”
“知道你胆小怕事,我阿姐从不曾威逼过你,当初朱悱害你,她还曾去为你出头,刘余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余娇有些受不住她这样的目光和指责,她手脚有些发冷,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手术室门外,耳边充斥着指责叫骂声,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冲她砍了过来,师哥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紧接着就是触目惊心的血不断溢出……
天色已经快近正午,明明日光当头,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余娇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冰冷的太平间,没有呼吸,只有僵硬苍白的一张脸……
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余娇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止住脑海中根本不受控制的联想。
她努力将目光聚焦在薛轻裳的脸上,深呼吸让自己放松,朝薛轻裳回应道:“人力有所能为有所不能为,薛贵妃的事我深怀歉疚,但我也无能为力,你应当比我清楚,有人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即便是我去了,也无法改变现在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