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余儒海坐在马车上,望着高大巍峨的城门,既欣喜又有些敬畏,进了这道门,便是天子脚下了,他余儒海活了大半辈子,做梦都没敢想过有一日能踏足皇帝老儿住的地方。
“咱们五哥儿可当真有出息,当初五哥儿生病,我便没断过他的药,就是想着咱们五哥儿能给家里光宗耀祖呢!”余儒海冲着余梦山夫妇二人高兴地道。
余梦山笑了笑没有说话,手摸着自个儿的假肢,心里头多少有些紧张。
宋春也不愿搭余儒海的话,当初她们二房被欺负成那个样子,险些都要活不下去了,若不是余娇,哪有他们二房的今日?余老爷子倒是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子。
余周氏则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要不是老爷您舍得拿银子培养他们哥几个读书,咱们家哪里能出得了状元。”
余儒海听了这话心里舒坦,脸上笑意愈发深,看了眼过来搜查的官兵,搭话道:“你们可认得今科状元余启蛰?那是我孙子。”
守城门的官兵脸色微微一变,若说从前没人在意新科状元郎姓字名谁,可如今大不同了,那状元郎余启蛰不过短短几月,就官至大理寺少卿,还将杨家满门给送进了刑部大牢的,颇受圣上青眼,非是寻常人能比。
官兵打量着这一车人,见他们衣着普通像是从乡下过来投奔亲戚的,也不敢再轻视,一改凶恶模样,笑眯眯的道:“那自然是知道的,余大人刚升了官,小人在这里给老人家道喜了。”
余儒海闻言又惊又喜,高兴地问道:“我孙子升官了?他如今官任几品?”
官兵有问有答:“余大人才升任了大理寺少卿,而今已是四品的朝廷命官,老人家好福气!”
一听是四品,余儒海激动地脸上的皱纹都跟着颤了颤,四品啊,要知道管着整个长奎县的高县令也不过才是个七品官。
余儒海只恨不得立刻就回长奎,大摆宴席三天三夜,告诉所有人,他们余家出了个四品大官!
余儒海心里头高兴的厉害,扭头对余梦山夫妇道:“老二夫妇,听到没?五哥儿现在是四品大官了!”
余梦山夫妇自然也是又惊又喜,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多谢小兄弟告知,我们还急着进城见我五弟,天儿热,小兄弟守城门不易,这点心意还请小兄弟笑纳,去吃杯凉茶。”余知舟从袖中拿出碎银塞进了官兵手里。
那官兵没想到他们乡野之地过来的,竟还有这般懂规矩的,笑着收下了碎银,喊人放行。
余谨书在一旁瞧着,眼里羡慕极了。
从前在家中,他和谨言才是家里的金疙瘩,什么都是头一份,而今余启蛰做了官,余知舟也因跟着余娇那贱丫头做生意,整日在外面闯荡,愈发有公子哥的派头。
唯独他和谨言因父亲私通李秀娥分家,成了村里的笑话不说,还沾不到什么光。
余谨书嫉妒的道:“三哥儿倒是大方,不过是个守城门的小兵就出手给银子,有钱怎不分二哥一些?”
余知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二哥这话当真好笑,二哥可不要小看守城的官兵,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出门在外,人若不学着机灵些,只能一事无成。奥,我倒是忘了,二哥不曾出过门,闹出这样的笑话倒也有情可原。”
“你……”余谨书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却被余周氏给拽了下,拦住了。
余儒海皱了皱眉,看着余谨书斥责道:“胡闹!眼皮子浅的东西!你要有三哥儿一半的灵巧会考不中童生?”
余谨书小声反驳:“余知舟不也没考中嘛!”
余儒海冷哼一声:“三哥儿虽没考中童生,但他读书识字在外头做的都是大生意,出门人家还要唤他一声老爷,哪像你这个一事无成的孽障!”
余谨书心里委屈极了,自从余启蛰中了举,撺掇着他们三房分了家,他们三房如今是愈发不受老爷子待见了,而今他和谨言在老爷子跟前,还不如大房的余知舟和余知行有地位。
“我虽读书不成,但谨言可是中了童生的,眼看着又要乡试了,这次谨言定能中个举人!”
余谨言坐在一旁脸色郁郁,并未说话。
若是放在从前,余儒海听了这话定然不会不为所动,但而今,什么举人,跟五哥儿的四品大官一比,那就是啥也不是。
“你少说两句。”余周氏惯会看余儒海的脸色,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况且她如今在余儒海跟前说话也不好使了,孟余娇被刘次辅家的公子接回京在余家闹了那么大的一出,让余儒海悔得肠子都要断了,更是将他们余家不能借机沾光一飞冲天,全都怨怪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