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薛轻裳刚有的几分醉意,在听了她这胆大狂悖之言后,也给惊得清醒了过来,瞧见柳蘼芜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薛轻裳一副你简直在找死的口吻,“程掌印你也敢肖想?我看你是吃醉了,这话要是传到程掌印耳朵里,你仔细东厂的人捉你去昭狱。”
柳蘼芜轻不可闻的道,“求之不得。”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督公了,自打上次督公派人过来训斥她之后,对她便不闻不问,东厂那边也没再交待她去做事。
“什么?”薛轻裳没有听清。
柳蘼芜淡淡一笑,她用手肘托腮,兴致缺缺的道,“没什么,我可能真是吃醉了酒,做起了白日梦来。”
‘求而不得’这四字,可真是叫人扎心挠肝,煎熬焦灼,自我折磨。
柳蘼芜仰头将坛子里剩下的酒水饮完,趴在了桌子上,醉意朦胧中,她脑海中浮现那年暮春的情景,天下着小雨,她在逼仄的巷子里衣不蔽体狼狈逃窜,身后是窑子里追赶而来的打手,偶有路过行人无一肯施以援手,就在她被打手们捉住,几乎绝望的时候,穿着一身绯色衣袍的程英,在她面前停下了脚。
那人撑着伞微微垂首看向她,俊美的侧脸在暮春雨中昏暗的天光里,如琢如磨,宛如神明。
时至今日,柳蘼芜还清晰得记得,他握着伞骨的指节白皙如玉,好看极了。
神明只会聆听众生的祈祷,不会拯救世人,但是程英拯救了她。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梁无双那样蠢笨无知的女子都能得到程英的青睐,常伴程英身侧?而她痴等数年,为何却连他的一个侧目都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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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鸢湖旁程英的私宅里,下人们正在收拾东西,虽忙碌但动作却安静有序。
夏宁怀中抱着一只箱子从府外走了进来,管事忙行礼,“督公在书房。”
夏宁微微颔首,抱着箱笼去了书房。
“督公,东西取来了,人也接过来了,在马车上。”夏宁将箱笼放在桌案上,躬身道,“薛贵妃的贴身侍女出宫回靖远伯府不久,靖远伯就派了一队人手出城,番役来报,靖远伯府的人是往妤宁小姐出行的方向追去了,可要将人给拦下?”
程英拨弄了下玲珑锁,取出钥匙将箱笼打开,里面是一沓已经旧的有些泛黄的字画,他没有伸手去碰,就又将箱笼合上,漫不经心的道,“不必。”小丫头不辞而别,路上活该遇些麻烦,顾韫跟去又不是摆设,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
夏宁看了一眼那箱笼,箱子是他从玉带胡同的宅子里取来的,这么多年但凡督公远行,必会将这只箱笼带在身边,外面都传这里头装的是朝中文武百官的把柄,但东厂的人都知这是无稽之谈,文武百官的把柄罪证都丢在东厂阁楼里,哪值得督公带在身边。
夏宁知道里面装的其实不过是督公亲笔字画,只是这些字画都是很多年前的。
他又说道,“东西属下已经叫人给余启蛰送去了,届时太子若有动作,我们东厂可要助余启蛰一臂之力?还请督公示下。”
程英嗤笑一声,“他说让本公看一出好戏,本公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好歹也算是本公教出来的,本公也想瞧瞧他到底学了几分本事,你不看好余启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