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多说,沈晋春说是家宴,一来意指刘三小姐与余启蛰是兄妹,所以刘府设了家宴为他庆贺,二是要余启蛰带上家里人一同过去。
余启蛰瞧见了陆瑾驾的马车,颔首一笑朝沈晋春道,“大人先行,我稍后便到。”
沈晋春点点头,便先离去,余启蛰随后也与几位官员告辞,几位官员客气的笑着目送他离开,其中一人瞥了眼刘茂说道,“我早便听闻新科状元与刘阁老家很是有些渊源,沈大学士亲自指点过他的文章,赞他是难得的人才,今日又得了圣上青眼,往后怕是造化了得!可叹竟还有人错把珍珠当鱼目。”
刘詹士哪能听不出这话是在讥讽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躁得慌。他属实没想到长奎县那样的小地方,竟能飞出一只惊龙来,心里再如何后悔不迭,却已于事无补。
那人已攀上了刘阁老那样的大船,说不得再过些时候,他见了还得称呼余启蛰一声大人。
陆瑾昨夜在拱卫司轮值,一下值便去坎井胡同接了余茯苓和余知舟来宫门外等着。
陆瑾眼尖,见余启蛰是从中门出来,又行在最前,便知他定是中了。
待余启蛰走近,他仍忍不住兴奋道,“可是中了状元?”
车帘被撩开,坐在车厢里的余茯苓和余知舟也皆双眼放光的看着他。
余启蛰缓缓一笑,微微颔首。
三人顿时大松一口气,似是不敢置信,又满脸难忍欣喜,因不敢在宫门外喧哗,余茯苓喜极而泣,小声而又激动的道,“中了,中了!启蛰竟然中了状元!爹和娘要知道了,不知得多高兴!”
余启蛰上了马车,陆瑾算是三人里最先平静下来的,他一边驾车,一边问道,“我方才瞧见萧燕台与你说话,他可是在找你麻烦?”
余启蛰摇了摇头,他并不将萧燕台放在眼里,真正入了官场,如萧燕台那般不怀好意,憎恶都写在脸上的人反倒没有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喜怒不形于色,当面谈笑风生,背后却欲置你于死地。
“去簪瑁胡同。”余启蛰说道,“刘次辅备宴,邀你们一同随我过去。”
余茯苓闻言就笑着说道,“余娇要是知道你中了状元,定然也会欣喜若狂……”她话音骤停,高兴得一时忘乎所以,竟都忘了启蛰和余娇关系已不复从前那般亲近。
余知舟却毫无所觉,在他看来,余娇认祖归宗后,与他们余家便早就没了旁的瓜葛,更遑论那可笑的冲喜之说,如今刘府还愿意对他们照拂一二,已是万幸,也是余娇不计前嫌。
他现在跟着余娇做事,便是她手底下的人,只管踏踏实实做事,好生挣钱。
他们余家若是再敢痴想旁的,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沚淓彩笺如今在京城很是热卖,运来的这批笺纸已有些供不应求,我打算等启蛰骑马游街后就回青州,顺道将启蛰高中的喜讯带回去,茯苓姐你跟我一道回去,今日赴宴我们顺便与三小姐辞别。”余知舟说完这些,又看向余启蛰,虽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并不算亲近,可他终究还是身为兄长,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你一向聪慧,是我们家中最为出息的,我们能有今日,其实都是承了刘家的大恩,日后你为官,少不得还要刘家帮衬,不该是你痴想的,还是趁早放下为好。”
余启蛰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垂着的眸子里有冷意涌动,痴想?他不过是爱一个人,想要娶她为妻,共白首罢了,为何人人都说他与余娇之间天差地别?他想要她,便是痴心妄想?
他们都在逼迫他。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羽翼未丰之前,他会好好蛰伏隐忍。
余启蛰捏紧手指,心里狠厉的想,只等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
纵是不择手段,他也会将她留在身边,反正这一辈子,他绝无放手的可能,也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马车行过热闹的街巷,余启蛰叫陆瑾停车,他去买了几包点心和霜糖,马车才拐进了瓒瑁胡同。
余娇在软塌上调制香丸,颇有些心不在焉,时而会望着窗牖出神,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去,见是白露回来了,她故作平淡,问道,“皇榜可是贴出来了?”
白露恭敬回道,“贴出来了,余五公子中了一甲状元。”
正在往柜中添置春衫的蒹葭听了就笑道,“余五公子竟是今科状元郎?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奴婢若没记错余五公子应是三元及第登科,咱们太晏多少年都不曾有过这样惊才绝艳的郎君了!”
余娇心里也很是有些激动欣喜,只是面上故作冷静罢了,手中刚摁好的香灰一下就乱了,她想过他可能会高中,却没想过他竟会考的这般好,三元及第多难啊,他竟是做到了。
“奴婢从前院回来的时候,老爷也回府了,吩咐厨房设宴,说是请了余五公子过来。”白露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