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将手中湿漉漉的帕子递给余娇,在余娇的手背上拍了拍,声音微哑的道,“对不起,是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余娇没有接帕子,杏眸里仍旧覆着一层水光,她笑着道,“我才不要与你抱头痛哭呢,其实也没什么可伤心的,喜欢与否,总归是强迫不来的。有道是此情应是长相守,他若无心我便休。”
“可是我心里好难过啊。”魏敏摁着胸口的位置,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道,“难过到只要一想到,以后顾韫会娶别的女子,我就觉得这里好像是破了一个洞,呼呼的往里灌着风,整颗心都是空的。”
魏敏做不到余娇这样洒脱,哭着说道,“我喜欢顾韫,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的。”
余娇也想像魏敏这样放声大哭一场,可是她不喜欢流露出懦弱的样子,更不喜欢别人看着她哭的狼狈模样。
从师哥傅川去世以后,她就再也不喜欢将自己的脆弱示于人前。
她感性上头的时候,也曾想去找余启蛰,问一问他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自己了?为什么从前说的那些话全都变了,仕途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怎么能因大哥哥说的那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否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理智告诉她,就算去问了又能如何,哭着去挽留吗?那样卑微的事情余娇做不来。
在这个世上有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会属于你的,有些东西,你再留恋也注定要放弃。
她的爱情观,就是坦然的说喜欢,坦然的说伤心,坦然的放手,不去痴缠,为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魏敏又哭了许久,余娇想着让她尽情释放一下情绪也好,只陪她静静坐着,没有再出声安慰。
等到魏敏哭得累了,余娇看了眼刻漏,已快要过亥时了,她起身去了门外,低声吩咐蒹葭打些热水过来,顺便让厨房再送些吃食。
余娇回来的时候,院里的小丫鬟便说魏敏已经等了她多时,想来是没有用晚膳的。
很快蒹葭便送了热水和吃食进来,她一向是个心思玲珑的,放下东西,便悄悄出去,一句也不曾多嘴。
余娇将帕子打湿,递给魏敏,“擦擦脸吧。”
魏敏哭的双手有些发麻,指间冰冷,她接过帕子盖在了眼睛上,声音轻哑的对余娇道了一声谢。
“你还未用晚膳吧?我叫厨房送了些吃的过来,用过饭菜,你今晚就住在我这里,等明日再还家吧。”魏敏眼睛红肿成这个样子,回去叫她爹娘见了,免不了要担心,因而余娇好意的道。
魏敏摇了摇头,“爹娘虽知道我来找你,却不好在你这里留宿,今儿还是上元节,我这便要回去了。”
“那你要不要用些吃食再走?”
魏敏看了眼桌上的吃食,摇了摇头,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今日是我叨扰了。”魏敏整理了下衣裙,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余娇吩咐蒹葭提灯,将魏敏送至前院,魏敏临上马车前,忽然回头,“余娇,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其实顾韫的眼光挺好的。”
余娇唇角微松,魏敏能这样说,应是哭了一场,心情好了一些。
目送魏敏离开,余娇回了院子,桌上的吃食余娇也没什么兴致,可是看着那两盘糯米蒸排骨和芙蓉虾球,余娇还是在桌旁坐了下来,她拿起筷子,忽然开口道,“厨房可有酒?给我送壶酒来。”
蒹葭有些惊讶,她伺候余娇这些时日,知她是从不吃酒的。
“姑娘这个时候吃酒,明日睡醒宿醉怕是要难受的。”蒹葭劝道。
余娇想任性一回,她道,“无妨的,我只小酌两杯。”
方才屋里呜呜咽咽的哭声,蒹葭守在门外都听到了,虽不知魏大姑娘为何来找姑娘哭诉,但看来姑娘心里也不大开怀。
蒹葭没有再劝,去厨房拿了些果酒过来。
“你去歇着吧。”余娇对蒹葭道。
“奴婢就在次间,您有事儿唤我。”蒹葭退了出去。
余娇拿了三只杯子,一一摆在面前斟满,端起其中两只杯子,分别放在了两旁。
她夹了一筷子芙蓉虾球,端起杯盏,与另外两只杯子碰了碰,而后轻抿了一口果酒。
魏敏居然说羡慕她?
余娇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羡慕的,她从出生便与爷爷相依为命,没有父母疼爱,幼年时不知多羡慕别人有父母可以撒娇,可以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可以被母亲牵着手。
她只有爷爷和师哥陪伴。
爷爷去世后,她便只剩下师哥这唯一的亲人。
可偏偏如兄长一般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哥傅川又因她而死,来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如师哥傅川一样疼宠她的兄长,可偏偏说喜欢她的人,突然就不喜欢她了。
余娇用手背抹去腮边的泪珠,眸中泪光隐现,她轻喃道,“爷爷,师哥,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