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心里有些发冷,忽然间觉得余启蛰陌生极了,冷战了这么久,这人主动开口跟她说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就连刘子期脸上神色也有一丝错愕,似没想到余启蛰竟然会帮着杨雨然去难为余娇,他微微皱眉,心中对余启蛰愈发不喜起来。
这次余娇没等其他人帮她说话,而是直视着余启蛰,因为难受,她的声音极冷,“正如宋二姑娘所说,你是青州解元,才高八斗,我一个小女子读书识字不过是为了明智,向善明礼,并非科举入仕,对不上你的对子,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被她那双藏着清冷的杏眸看着,余启蛰心口像是忽然被填满了,只是余娇身上竖起锋利扎人的刺,此时是刺向他的。
从前也听过她这样言辞犀利的对别人,如今轮到了自己,也是他自作自受。
凉亭里的人则有些惊讶,原以为刘三姑娘和余公子间的兄妹感情也很深,此刻听来却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似乎根本没有这么亲厚,倒也难怪,突然成了次辅家的小姐,自然是看不起原来的乡下家人。
寻常人,家里若有个打秋风的亲戚,也是很嫌丢人的。
余启蛰非但没有着恼,反倒看着余娇缓缓笑了笑,他面容清隽,一双桃花眸,笑了起来散去了周身清冷的气质,眉眼卓卓好似极深情的样子,凉亭里不少姑娘看到这个笑容,脸颊薄红,微微低下了头。
“是没什么可丢脸的。你对不上对子,原就没什么,都是我只顾着自己读书,没曾好好教你。”余启蛰缓缓说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过错,你这样聪慧,我却不舍得将藏书给你看。我私以为姑娘家又不是男子,无需读书考取功名,与其苦读书,倒不如清闲一些,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倒是我的偏狭之见,害你今日对不上对子。”
余娇那双清澈水润的杏眸呆滞了下,没想到余启蛰竟会这样说。
余娇咬了咬下唇,一时间心情有些尴尬复杂,她还以为余启蛰是故意要她难堪,方才那番话语气冲极了,却原来这人也是在护着她。
凉亭里的姑娘们却都羡慕极了余娇,她们自小就被父母耳提面令要读书认字,学琴棋书画,一是为了家族的脸面,二则是有朝一日能够嫁个好人家,好好辅佐夫君走上仕途,知书达理,才能更好的相夫教子。
而她们识文断字后,最先要背的便是女戒。
“余公子这哪里是偏狭之见?我看最是通透不过了。”崔琼眸光亮亮的盯着余启蛰,“我觉得余公子说的对极了。”
崔家是书香世家,崔琼虽是家里的老幺,备受疼宠,但家里从小就请了私塾先生来教导她读书识字,每次先生布置的功课若是做不出来,还要挨戒尺,罚抄书,崔琼抄写女戒全书算来至少得有一百来遍。
十二三岁时,练字抄书,简直是崔琼的噩梦,可惜她的几个哥哥,都没有余启蛰这样的高见,不曾帮她劝一下爹娘,反倒会监督她练字。
余启蛰见余娇脸色好转,唇角微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他看向杨雨然,声音淡淡的道,“杨三姑娘自幼拜在名师大家门下,想来极有才华,对上余某所出的对子,应是轻而易举吧?”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雨然的身上,杨雨然脸色有些讪讪,她一时嘴快想替兄长出口气,倒是忘了这里是刘府,刘余娇的姐妹兄长也全都在场,她哪里能占到什么便宜!
“我……我……”杨雨然支支吾吾了半天,她哪里能对上这么精妙的对子,脑子一热,就道,“我想去更衣……”
这话一出,她就将身子往人群后面挪了挪,快步往园子外走去。
一旁她的贴身丫鬟见了,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待杨雨然走远,凉亭里传来一阵‘噗嗤’的笑声,在场的小姐们都用帕子遮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杨家三小姐可真够丢人的,对不上对子直说便是,哪有更衣这么烂的借口!
余娇也跟着笑了,这大概就是另一个世界人们常说的尿遁吧。
余启蛰抬眸看了眼余娇,见她笑了,也跟着低声笑了下,隽秀清朗的眉眼,因为这抹笑容温润了许多。
“这个下联,我倒是想出一个,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花香。”卫黎初在众人笑过之后,忽而开口道。
众人细细一品,不由叫绝!
余启蛰所出的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十口心,合起来是个思字,而卫黎初对出的这个下联,八目尚合起来便是个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