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嬷嬷见下人们想要通传,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刘夫人站在房门口,听到屋内又传来韬哥儿憨稚的声音,“那等我病好了,大哥哥你能带我出府玩吗?也带上三妹妹!”
刘夫人听到韬哥儿又说起上元节要去长安街放花灯,让刘子期带够银子,他要买许多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刘子期全都一一答应了。
不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屋子里三人都笑了起来,很是和谐,就像是真正的亲兄妹三人在说笑话一样。
韬哥儿一口一个大哥哥三妹妹,很是亲昵。
韬哥儿并非失智,他只是较寻常人要憨傻一些,心智单纯天真,对人待他的善意恶意却也最是敏感,就拿瑶玉那丫头来说,韬哥儿从不喊她二妹妹,只唤二小姐。
刘夫人曾经问过韬哥儿为何不跟瑶玉亲近,韬哥儿眼神干净,毫无城府的跟她说,二小姐不喜欢他,他也不要喜欢二小姐。
他这会儿一口一个三妹妹,可见与三丫头相处得极好,根本就不是翠珠说的那回事。
屋内,余娇用帕子擦了擦手,与刘子期道,“银针得扎两刻钟后,才能取下来。”
刘子期接替了余娇的位置,盯着韬哥儿不让他乱动,温声与余娇说道,“韬哥儿好动,我守着他,你坐软塌上歇一会。”
午饭味道偏重,余娇这会儿有些口渴,她端起茶盏喝了一杯茶,说道,“大哥哥,我去祖母院里拿些艾条过来,等下教你辨认些穴位,你帮韬哥儿做艾灸。”
“三妹妹你可要快去快回,不能让针一直扎我,我会变成刺猬的。”韬哥儿在床上依依不舍的喊道。
余娇忍不住笑了笑,应了声好,朝外面走去。
刘夫人闻声想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得僵硬的站在门外。
余娇打开房门,乍看到刘夫人在门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唤了一声,“夫人。”
刘夫人见她待自己虽有礼却格外疏离,并没有与子期和韬哥儿相处时那般自在轻松,心里不禁有些惆怅,自己待三丫头也没几分真心,又如何要求她亲近自己呢。
刘夫人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这是在给韬哥儿看诊?”余娇给老夫人治病的事情刘夫人也有些耳闻,知道她未回府之前便是一名女医。
余娇点点头,“夫人要进来吗?韬哥儿身上扎着针,不能见风。”
刘子期在照看床上的韬哥儿,并未起身过来。
刘夫人往屋内看了一眼,忙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了,我就是看看……没事,你们接着给韬哥儿诊治。”
她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韬哥儿的病能治得好吗?”
余娇走出屋,带上门,“大哥哥和父亲与我说过韬哥儿的症状,我给他开过方子了,高热烧坏神经中枢,影响到智力,是无方可治的,痫症倒是可以通过吃药针灸减轻发病频率。”
刘夫人轻叹了口气,韬哥儿的痴傻很多大夫都说过没得治,她听得多了,渐渐也有些麻木了,可心底还是会有失望的感觉,不过能减轻痫症也是好的。
韬哥儿每回痫症发作,都很是骇人,好好的人突然就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有大夫说过,长此以往,若是哪回发作的时候,韬哥儿身边无人注意,稍有不慎,他极有可能会被口中的白沫呛到窒息而死。
她对伺候韬哥儿的丫鬟耳提面令,平日里不得离开韬哥儿半步。
可难免还是会有疏忽,上次几个丫鬟在后花园跟韬哥儿捉迷藏,后来找不到韬哥儿,她快担心死了,生怕韬哥儿会在哪个无人的角落里犯了病。
刘夫人如今也不盼着韬哥儿智商能与常人无异,治好痫症,他也能少受些罪。
她看着余娇,这是从这个小姑娘回府后,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她,许是因为行医,她的性子柔和淡然,一双圆圆的杏眼水润澄澈,小脸清灵秀气,刘夫人这才发现,小姑娘长得也很好看,倒与刘裕并无半分相似之处,不知是不是像她生母多一些。
莫名的,刘夫人觉得她身上有种韧劲,不像瑶玉和京城那些高门贵女一样,瞧着光鲜明媚,骄矜贵气,可一旦家中落难,她们就像没有依靠的菟丝花一样,只能零落在地,任人宰割。
而这个小姑娘不一样,就算是她没有回刘家,身后没有什么依靠依仗,刘夫人觉得她也能过得很好。
“需用些什么药,只管跟我房里的魏嬷嬷说,让她吩咐下人去抓来。”刘夫人半天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