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茯苓高兴起来,“咱们一起去?我也能去京城。”
余娇笑看着她,“你要不舍得姐夫,我自个儿去也成。”
余茯苓嗔瞪了余娇一眼,无奈的道,“你这张嘴呀,又胡说八道!”
她与余娇说起正经事来,“造纸坊你可想过要建在哪里?也要在这沚淓县吗?”
余茯苓私心里想让余娇将造纸坊开在青屿村,开造纸坊指定得雇人做事,开在青屿村,也算是造福乡邻,离家近,爹娘也能帮上忙,总在沚淓县呆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个我尚未想好,得看环境。”若是她们自己制纸张,需得选离水源近,有原材料的地方。
宣纸是以青檀皮为原材料,薛涛笺是用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制成的红色小笺。
而《天工开物》里记载的造楮纸法,是以楮树皮制成的。
余娇前世和爷爷居于秦岭,秦岭当地的百姓自古以来便是依靠着山区的楮树,造楮皮纸为生。
北张村的楮皮纸在后世被列为了世界非遗之一,余娇常去山脚下玩耍,多次目睹过楮皮纸的制艺过程。
那时,因觉得好玩,还曾帮人踩踏过皮料堆,舂捣过纸料。
正因为对楮纸制艺过程熟知,是以在余知舟提到卖笺纸的时候,余娇才会问他为何不自己制笺纸。
找到合适的原材料,才能决定将造纸坊落在哪处。
青州虽山多,但沚淓县并不靠山,树木多是白杨和槐柳,往来这些日,余娇倒不曾见过青檀树和楮树。
野生楮树因耐旱,耐瘠,常见于山沟,荒地,青岩山上兴许会有楮树,不过余娇先前上山采药时并未注意过,等过些时候,还得回青屿村,上青岩山仔细瞧一瞧。
见灶上冒了白烟,余茯苓将灶膛内的柴抽出了几根,插在灶下的灰中摁灭,故做无心提到,“那顾小侯爷倒也是个好人,竟一口气借给你这么多银子,只是平白无故的,他这样待你,该不会是有旁的想法?”
余娇抬起眼眸,静静的看了余茯苓一眼。
仿佛被她瞧透心思了一般,余茯苓暗骂自个儿不该话里藏话,余娇一向是个直言直语的性子,又通透分明,她又何必在她面前耍弄小心机。
余茯苓有些羞愧的道,“我是怕那顾小侯爷对你存了什么心思……毕竟非亲非故的,甚是随意的便给了你七八千两银子使。”
其实说出这话来,余茯苓也觉得自己多想了,如顾小侯爷那样的天之骄子,在京城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又哪里会看得上寻常女子,况且初次见面时,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本是结了怨的,谁能想到竟成了余娇行商的贵人。
余娇并未敷衍余茯苓,而是认真想了想,答道,“他是个什么心思我也不知,不过我猜顾小侯爷这般大方,多少有着前次寻亲的缘故。”
余茯苓记得那位刘公子似乎将余娇当成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了,这般想来,顾小侯爷愿意帮扶余娇,倒是这层的干系更多一些。
“顾小侯爷家大业大,兴许也不将这些钱看在眼里,等日后赚了钱,分他一些干股。”余娇担了顾韫的人情,早就打定主意要偿还,不管顾韫因何缘故借了这么多银子给她,她总不会白白占了顾韫的便宜。
“是我多嘴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觉得跟他们那样的大人物牵扯太多,不好。”顾小侯爷那是真真的权贵士族,一个不高兴,便生杀予夺,哪里是她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高攀得起的。
余茯苓至今想起顾韫那乖戾桀骜的模样,便心惊胆战。
余娇浅淡的笑了笑,“行商便是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免不了的。”
若不是结识了顾韫,哪有这么容易便能从江上买粮运来,人在世上行走,少不了要交好人脉,一个人都不结交,想成事太难了。
余茯苓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免很是自责,这世道女子行商本就艰难,她就不该一时快言快语,还打着敲打余娇的主意。
“水烧好了,你先去梳洗。”余茯苓揭过话茬,起了锅中的热水,帮余娇送去了房间。
余娇回房沐浴过后,在桌案旁坐下,给周管事写了一封书信,询问了下儋州那边的粮还余多少,以及周管事若能抽的出身,让他回沚淓县一趟,先将儋州粮铺的事先交给旁人做。
用火漆将信封好,房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余娇开了房门,余茯苓抱着被褥站在门外,“我……我想跟你一同睡。”
余娇笑了下,“好呀。”
余茯苓见她应下,将自己那床被褥,铺在了床榻上,钻了进去。
余娇吹了灯烛,上了床榻,躺在里侧。
黑暗中,静寂了一会儿,余茯苓翻了个身,轻声道,“余娇,我刚在灶房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唔……”
身旁传来余娇充满困意的咕哝声,似乎根本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余茯苓无声的笑了笑,看来是真的累了,倒是她太过敏感了。
余茯苓摸索着给余娇掖了掖被角,想着明日要多给余娇做些好吃的,以后自个儿这张嘴也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
第二日,余娇让人将信送去了儋州,看过粮铺的账目,又清点了一遍余粮,带着几个伙计去了乡下,巡看了所买来的田地。
与受灾过后,已恢复从前的青屿村不同,沚淓县乡下的村庄倒塌的房屋尚在重新修建,几个村里的人都将田地卖给了余娇,用卖田地的得来的银子在重修房屋。
有人认出了余娇,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一个村的人都赶了过来,热切的招呼余娇一行人在村里用饭,盛情难却,余娇便应了留下用晌午饭。
坐在村里临时搭建住人的草棚子下,好些人都围在余娇跟前,与她说话。
“余姑娘,咱们这田啥时候开始种?”一个老者出声问道。
余娇刚在田里看过,地势低洼的田地还蓄着水,地势稍高一些的田里,土又湿又黏,像是刚刚抽干水的荷塘似的。
余娇看向老者,温婉有礼的道,“田里还湿着,等你们将房子建好,腾出空来,再忙田地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