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南楠已经很赶了，还是出了些变故。
身后传来剧烈的呼吸声，有吸血鬼按住了想冲过来的医师和楚昭。
南楠一手捏着岸田文雄的脖子，一边转身看了楚昭一眼。
抱歉，这人，必死无疑。
如果他不死，只会有更多的人类和吸血鬼惨遭毒手。
她指甲下压，已经落到了岸田文雄的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
虽然心里已经做出了取舍，但是她的手还是有点儿抖。
在指甲戳破岸田文雄大动脉的瞬间，她感受到了胸口的剧痛。
南楠睫毛轻颤，微微垂眼，看见了胸口氤氲出来的血色，还有胸前露出的一点儿银白色的刀尖。
这把刀啊，她认识。
是放在床头柜子里的，楚昭的匕首。
明明心脏被银器贯穿，她还是继续用力，彻底割断了岸田文雄的脖子。
到死，岸田文雄还是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苦苦筹谋了那么多年，最后却那么潦草的死了。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用来制约南楠的筹码，竟然也对她没有影响。
南楠的手微微垂了下去，慢慢往回收回了指甲。
楚昭的惊呼声传来，带着哭泣的颤音。
南楠察觉到握着匕首的手松开了，转过了头。
那些吸血鬼们不知道为什么都晕了过去，楚昭眼神还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好像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似的想继续把匕首从她的身上拔出去。
南楠意识有些涣散，她本来频频放血，自愈能力都弥补不了她的血液重塑。
可是，她还是踉跄着朝外走去。
光明殿外吵吵嚷嚷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光明殿自诩高普通人类一等，即便出去，也在一个高台上，阶梯下，是听闻了吸血鬼攻略了光明教而匆匆赶来的人类们。
他们善良正义有余，辨别是非能力不足。
南楠站在高台上，
听着他们高呼着处死吸血鬼，胸口还在汩汩的流着血。
殷红的，浓稠的血。
她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浪费，应该找个罐子存起来给那些受伤的灵体用。
楚昭一边哭着，一边不受控制的走过来，她极力抗拒着自己的手握上那把精美的银质匕首。
但是还是失败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控制了她的行动，她一反抗就觉得自己的骨头缝儿都酸疼。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手落下去，胳膊处的骨头碎裂发出一声响，她疼的冷汗都出来了手还是碰上了那把匕首。
南楠明显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伸手，苍白沾血的指尖握住了抓着自己胸前匕首的楚昭的手。
她握着楚昭的手，细细转了几圈，明明嘴里都带上了血，她的神色还是那么平静温柔。
楚昭透过朦胧的泪眼，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这时候，她才发觉，南楠的平静面具下，不是杀人如麻的漠然，而是无私的温柔。
一直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被全部搅碎，南楠才放下了手。
明明是在赴死，还是那么痛苦的死亡方式，南楠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她整只吸血鬼都没了力气。
只能靠着胸口的匕首支撑着才不至于狼狈的倒下去。
她长而温凉的发丝落在楚昭的脸上，楚昭已经湿濡的睫毛剧烈颤动着。
南楠靠在楚昭的耳边，轻声开口:“我杀了你的父母，杀了你爷爷，是我该死，不要哭。”
直到最后一刻彻底合上眼睛，南楠的唇角还挂着点儿笑。
她知道，楚昭并不想伤害她的，她只是被控制了。
在死前的前一刻，她想的是，好在她在木雕里存的血够吸血鬼们的灵体痊愈了。
而在她往外面的高台上走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了那些晕倒的吸血鬼醒来的征兆了。
并且还给了他们撤退的命令。
南楠为所有人准备好了一切，唯独忘了她自己。
等到南楠彻底没了气息，控制着楚昭身体的力量才彻底消失。
她下意识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却在南楠倒下去时慌忙的伸手去接。
最后被带的坐到了地上。
她把南楠的身体揽到自己怀里，冰凉的眼泪一串又一串往下落。
楚昭听见了下面人类的欢呼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英雄”二字。
那些人类其实看不见高台上发生的具体事情，他们只看见，楚昭亲手杀了强大的吸血鬼亲王。
是他们当之无愧的英雄。
慢慢的，那些零散的声音越来越集中，逐渐演变成了非常整齐的呐喊。
台下在庆祝欢呼属于人类的胜利，台上却因为爱人的死亡痛不欲生。
死在她怀里的，
是她的爱人，
被她亲手杀死的，爱人。
楚昭有些麻木的站起身，学着她爷爷的样子，安抚了群众，让他们散开了。
然后，她抱着南楠的尸体，埋在她的脖颈处哭的声嘶力竭。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南楠她是知道的，她都知道。
她只是在纵容她。
而且，楚昭看着台下已经空旷下来的地方，觉得心口针扎似的疼。
南楠是故意走到这里的，她害怕自己走了楚昭没人照顾，让人类目睹是楚昭杀了亲王，这样，以后她的日子会很好过。
而且，她不想让楚昭去抵抗那股莫名的力量，她甚至连一点儿小伤都舍不得楚昭受。
这些楚昭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此刻才会那么痛苦。
面前落下一层阴影，楚昭抬头去看，是斯莱尔。
斯莱尔眼里满是恨意，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就地斩杀楚昭的欲望，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把亲王殿下给我。”
楚昭含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他:“你有办法的是吗？姐姐她是亲王，她不会死的是吗？”
斯莱尔冷笑一声，觉得这人真的傻得让人心生怜悯。
“你不知道吗？亲王的弱点在心脏，被搅碎了心脏的吸血鬼就是彻底死了。”
“现在，我让你，把亲王殿下还给我，我要带她回家。”
楚昭看着斯莱尔动作温柔的把南楠的尸体横抱起来。
他近乎温柔的呢喃:“亲王殿下，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