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为什么你是阿姊,我却是叔叔,你我二人年纪相仿,需叫我阿哥才是。”方建维有些不服气,撑着虚弱的身子非要辩驳起来。
“呲!”阿速冲着方建维龇牙咧嘴,想来是还在记昨晚的仇。
“下去下去,你脏兮兮的,别把人床躺脏了。”方建维见阿速不买账,露出嫌弃的表情。
“阿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可得对它好点。”雨棠像个母亲,乐此不疲地调停着父子间的纷争,又一边专心煮着噙珠草。
“喏,喝药。”雨棠把煮好的药液端给方建维。
“你…什么时候…会这么多事了。”方建维很受用雨棠的照顾,一边吹着药液一边若无其事地同雨棠聊天。
“从我父亲获罪那一日开始。我就得一直想着如何能活下去了。”不知为何,雨棠竟然把实话说出口来。
“你……我……”方建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帝王心术,坐在那把龙椅上时,自己也曾算计过定远侯和雨棠。
更是曾经把定远侯府当成最大的假想敌。
如今真相揭开,事实却如此让自己无言以对。
义薄云天的定远侯,坚韧不拔的侯府千金。
无不把他当时自以为是的权术映衬的猥琐矮小。
若说最开始,方建维对雨棠动心是因为她妩媚多情。
那如今,就多了许多敬重和感激。
是同行的知己,更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伙伴。
“我去把厨房收拾一番。”雨棠倒是坦然得很。
她虽然也明白方建维曾经对她算计,可她也理解了。
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不能影响万民的福祉。
为君者,首先要无情。为君者的无情,是将个人感情置之度外的公允。
为君者,更要仁义。为君者的仁义是将江山万民的的福祉放在心头的仁慈和道义。
所以,雨棠选择了方建维。不止是爱情和心动,更是因为,他一定是一名好君主。
因为他手里有手段,心里却更有江山和百姓。
曾经的那个无助的小嫡女呀,再也不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了。
她要决定自己的命运,更要力挽狂澜,拯救天下万民的福祉。
这二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许久,空气中的氛围却更是和谐起来。
“喵。”阿速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舔爪子。
它用前爪指了指外面,示意雨棠同它出去走走。
雨棠原本害怕着,后来想着是白日,且有阿速在,实在担心多余。
白日的林间很美,处处都是雾气氤氲出的一道道光束。
阳光出来才看清,这林间的树木高耸入云,许多稀奇古怪的鸟儿站在树冠上瓮声瓮气地歌唱。
还有手脚长长的猴子抓着长长的滕枝在林间荡来荡去,时不时发出“噢”的吼叫。
不远处猛禽稳重的低吼远远地传来,还有其他小动物叽叽喳喳的挣扎。
树冠遮蔽着的这一方天地里,疏疏落落长着苔藓和五颜六色的蘑菇。
巨大的蟒蛇缠绕着树干,或是悄无声息地在灌木丛中穿行,雨棠见了有些发怵,生怕再惹着这蛇大哥。
阿速却全然不怕。“呲。”它那孩童般可爱的圆脸朝蛇大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蛇大哥竟然就害怕了,若无其事地吐着信子转了方向。
阿速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雨棠摸摸自己的肚子,仿佛也有些饥肠辘辘。
雨棠四周望望,实在没见什么水潭,自然也不会有鱼。只好凭着吴非议教授的那一点点植物知识采了些野果子果腹。
雨棠和方建维倒是可以对付,只是这阿速,失望地趴在一旁,又故意翻过身来让雨棠看他扁扁的肚皮。
树上被它欺负过的鸟儿看不下去了,几只几只飞过来,故意打算把排泄物撒在阿速身上。
“喵!”阿速迅速翻身起立,背爪立尾,做出预备攻击的姿势。
那几只准备淘气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仓皇逃走。剩下神奇活现的阿速,得意地又变回原来那只可爱的小猫,在雨棠脚边来回翻滚。
雨棠挠了挠它的小脑袋轻声笑道:“这哪儿是小狸奴,这分明是森林之王呀。”
她们二人正预备带着野果子回去找方建维,忽然后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阿速立刻警觉起来,竖起尾巴和耳朵,做出防御的姿态。
雨棠怕有状况,立刻冲过去扶起来方建维,预备情况不对就跑。
还来不及起身,“哐当”一声,简陋的木门被一群彪形大汉撞开,雨棠害怕地抓了抓方建维的衣角,方建维淡定地把她搂进怀里,威严地注视着来人。
领头的彪形大汉看着倒不凶恶,过来同他们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雨棠见来人没有大开杀戒,便鼓起了勇气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几人。
这几人应也是当地的原住民,粗布蓝衫,与阿甘不同的是,他们头上包的头巾是泛黄的白色。
正紧张间,雨棠无意之间注意到站在领头那人的身后,一个受伤的男子被身旁二人架着,头低低垂着,明显是受了重伤。
领头的男子仿佛是个急性子,见他们不言语,上来就要把方建维扯下床。
方建维身体还虚着,又怕他们是冲着雨棠来,紧紧搂着雨棠不放手,低沉吼道:“我们带来许多人手,你们胆敢造次,后果自负!”
那几人乌拉乌拉,不知嘴里说着些什么,也显然没有听懂方建维的威胁。
他们的目标仿佛不是雨棠,倒像是方建维。可也只是急急把方建维从床上掀了下来。
雨棠与方建维正疑惑间,几个男子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越过越他们,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雨棠和方建维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要说的,许是要他们让让,有伤者要用这屋子。
雨棠见他们仿佛攻击性不强,倒放下心来不少。
雨棠尖着耳朵听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却只有一阵的叽里咕噜。
雨棠无意中瞥到那伤者,浑身是殷红的鲜血,且此刻尚未停止,沿着他的手掌,仍有大滴的血珠滴下来。
那血微微泛蓝,我想起吴非议当时稍稍提过一嘴绍宁州有种奇毒,叫鸢尾毒,以鸢尾花为引,加之当地十种毒鸟之冠毒,以剧毒五步蛇爬过的十种野草为燃料,小火慢焙七七四十九个小时,方得少许。
鸢尾毒乃剧毒,只要分毫,足以致命。此毒入经络不入血,让人经脉尽断而回天乏术,且毒发至身亡只在半个时辰之间。
正出神间,床上那人吐出一大口血,有些昏昏的意识起来。雨棠明白,这大抵是回光返照了。
“我来试试吧!”雨棠一时救人心切就开了口。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人的毒,原本就已药石无灵。
雨棠原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医者仁心想试一试,可转念一想,若救不成,他们可不得怪在自己头上?
还好他们也不懂官话。雨棠预备赶紧出了屋子,带方建维去找大部队他们是正经。
“你帮帮我…”那床上的伤者竟然开口说出来官话。
雨棠与方建维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