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洵异又收到了胡其蔚胡尚书的帖子,攒的局是正月十四云灵山的梅花宴。
说来也是老熟人了,胡尚书二女儿便是我的闺中密友倩蓉。胡尚书原本是翰林院的学士,风林党的要员,日常是极风雅之人。
胡府建在云灵山上,有一大片的梅林,有了这“地利”,胡家每年都会举办一场梅花宴,邀请朝中亲近的官员和亲属,一同赏梅饮酒,后渐渐成了京中文官的一大雅事。
这可是他们订婚后第一场宴席,趁着雨棠还没住到晋王府,洵异说要带她一同去。其实上回毅国公府的茶围,雨棠多少有些尴尬,有些想避开的意思。
可洵异的理由也很充分,梅花宴也是向同僚宣布喜事的好时机,既然婚期已定,总要先去放个风,再挨家挨户送喜帖方不显唐突。何况这是雨棠旧友的家宴,想必不会让她不自在。
雨棠默默低头抿了几口竹荪鸡汤,听闻此话,便笑着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雨棠起了个大早,打开晋王前几日送的妆奁,里面的珠钗甚是耀眼夺目,用的珍珠都是大新最出名的“琼珠”,工艺更是巧夺天工,雨棠试着戴了戴,果真十分衬人。
有那么一瞬间,雨棠还是迷糊了,仿佛侯府从没出事,自己还是金枝玉叶般的永平县主。
雨棠懒得多想,整顿好一切,便出了门去。
门口一瞧,长海已经套好车候着了。
雨棠上了马车,一弯腰进了车厢,只见洵异坐在其中朝她笑道:“我也总不得空带你出门去逛逛,这外头年味足得很,有意思的很。”
听他这么说,雨棠便微微拉起一角帘子看街景。
还是正月的日子,街头热闹的很,有些狭路,几乎是水泄不通的。路过集庆街她曾经写联子的摊位,如今在销售着布匹,那布料远远瞧着不错,雨棠在心里里计划着得了空要去瞧瞧。
雨棠还特意仔细望了望,祖修明与繁幼均不在那条街上,想来是回了蓼汀。她心里暗暗有些失落,曾经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大抵以后是不会见了。
那布摊外还有个卖泥人儿的老头,雨棠认得他,他是京城最出名的泥人张,他的泥人可是孩子们间最硬的硬通货,据说宫里的孩子也莫不如是。
那泥人摊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孩子拉着爹娘在一旁等着。
据说泥人张只做孩子生意,单单大人去排队,哪怕排上三天三夜付出黄金千两,也买不上一个泥人。
雨棠好容易过了喜欢泥人的年纪,否则,我必要跳下车去排一个泥人才好。
雨棠看着窗外正出神着,洵异提高了音量喊我道:“你可备好给倩蓉的礼物?”
经他这一提醒,雨棠才反应过来:“我可把这事给忘记了。”
原来出门交际,慧儿陈妈都会打点好一切,雨棠简直就没长那份心眼。
雨棠朝洵异撒娇道:“那不如让长海停一停,你陪我也顺道下去逛逛。”
洵异早有准备,只笑道:“我昨日想起这事,给你挑了一个备着,也不知合不合适。”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了一只银钗,雨棠拿起来仔细瞧了瞧,质地并不纯粹,样式也老了些。
不过雨棠内心感谢他细心准备的心意,倒是有些感动,本想感谢他两句,话一出口却有些怪异:“我替倩蓉谢谢你,费心挑礼物。”为了补救,雨棠又赶紧道:“你给别人挑礼物倒是积极。”
小玲在一旁听了都笑起来:“谁家的醋翻了一地,拾都要拾不起来了。”
雨棠这后一句话还不如不说,说出来更怪了,她的脸霎时就红了,赶紧扭头去看窗外,洵异笑着故意坐到她身边,同我说道:“时候还早,那不如我们再下去挑个礼物。”
雨棠抬头望着洵异,他一双盈盈秀目满是深情,任是铁石心肠的女子都要沉醉了,雨棠哪里敢看。
“吱哇”一声,马车停了下来,洵异便先一步下了车去。
雨棠打开帘子,一双温暖白皙的手早已等着,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车。
雨棠有些害羞,不要在大街上同他太过亲密。正准备把手抽出来,却感受到洵异用力一握,故意抓得更紧。
雨棠再无力抵抗,只任他牵引着,跟在他身后。
他们像寻常情侣一样十指紧扣地走着,那街上的小玩意儿明明都已见了好多遍,却又都新奇起来。
洵异带雨棠去排了泥人张的小摊,他见雨棠喜欢的不行,便央求那泥人张道:“这是我家的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傻大个儿,幼稚的很,最喜欢你的泥人儿,可能给我们做一个?”
“你才是傻大个儿!”雨棠笑着去撕洵异的嘴,他笨拙地躲避她的攻击,笑着跑开,却差点被自己绊倒,雨棠伸手去拉,却被洵异一把搂进怀里。
他们毫不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地牵手拥抱,阳光也追上来,把一双人儿拉出长长的影子。
闹够了,这二人终于挑了两盒螺子黛,一盒给倩蓉,一盒雨棠自己留着。
上了车,雨棠才隐约想起来,婉晴来家里做客,是不是得给她买一份。提起时,洵异只笑了笑道:“倒也不必那么周到,落下便落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