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乱葬岗在西沉明月的照耀下格外阴森诡异。
一个穿着深紫色宫装的女子稳步走来,见一棵大槐树下已经站着等候很久的黑衣女子。
“丹霜。”
丹霜点了点头,轻轻开口:“小霞,你回来得倒快。”
紫衣女子手指纤细,拉住她往后头走。
丹霜不放心道:“方才在宫门口,我找你,那两个小太监……”
“你放心,他们两不会乱说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紫衣女子声音沉沉,仔细往前瞧了半天,丹霜放心下来。
“就在前头。”
“好!”
“明儿延庆殿可要倒霉了。”
丹霜眸光暗暗,一边和对方一起挽起袖子,一边听她继续说。
第二日一早,丹霜和乐袂都顶着个黑眼圈回来了,永寿宫也传来喜讯,熹贵妃平安生产下一对龙凤胎。
只是惠妃却反常地将采星给要了回去,竟报了风寒,没有出门去道贺,内务府只得另拨了宫女去伺候。
“皇上!恭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延庆殿内,端贵妃不施粉黛,连嘴唇都是白的,拖着病躯歪在地上。
恭定怎么会无缘无故驱使野猫去扑熹贵妃的肚子呢?
皇上沉声道:“朕已经查清楚了,昨晚有人驱使大猫,蓄意扑了熹贵妃,奴才们抓下来的毛也是那孽畜身上的。”
说完失望摇了摇头。
“可是,可是……”端贵妃“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恭定的黑猫原本是最为不服管教的,后来她和宁贵人学了御猫之术,谁都知道,可眼下并没有宁贵人驱使的证据。
皇上见状,目中不耐道:“朕不叫恭定在这里听着,是朕给你留了体面,宫人们都说她的猫只听她的命令,且昨晚她也不在延庆殿,还有什么可是!”
端贵妃垂下泪来,早就觉得恭定不应该和宁贵人混到一块,到如今果然就出事了。
“皇上,恭定不是这样狠毒心肠的孩子呀!”
“是吗!”
皇上骤然提高了音量道:“以朕所知,恭定素来瞧不上后宫嫔妃,还曾经给温宜公主的饮食中下东西,你说她心肠不狠毒?”
见端贵妃无言以对,皇上皱眉,有些气急败坏道:“朕想着你该好好教导好她,如今看来她是罪无可恕!”
端贵妃大惊,慌乱不已道:“皇上,请皇上念及她念及还小,也许……”
“你这般为罪女求情,意欲何求?”皇上骤然打断她的话,他实在不想听,此事自己不追究她这个端贵妃,已经是万般念及旧情了!
“罪女?”端贵妃的声音微弱,不可置信,“臣妾是公主的养母,岂非也难逃罪责?”
“贵妃!”见她失言,皇上不由得厉声提醒,“这件事到恭定这里便到此为止,朕不会追究你。”
端贵妃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皇上此言是要杀了恭定吗?
“小厦子!”
小厦子立刻直起身子,倾听旨意。
“传旨下去,恭定公主顽劣不堪,蓄意谋害熹贵妃,罪无可恕,着褫夺和硕公主封号,于——”
“皇上!”
听到这里端贵妃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挣脱吉祥,扑在了皇上脚边,已经哽咽起来。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求皇上,法外开恩!臣妾愿意一同承担罪责,只求皇上——”
见她如此,皇上皱眉道:“端贵妃,何必这样为难朕。”
见皇上丝毫不为所动,端贵妃心中哀恸,恭定虽然顽劣,可没有她,自己这些年可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恭定如果死了,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皇上!”她扬起头,眸中尽是泪光,“求皇上,念及昔年臣妾为皇上和太后除去大患,留恭定一条命吧!”
殿内的空气一下就凝滞了,皇上缓缓把手搭在椅把上,面上已经没有愠怒之色了,小厦子瞟了一眼,真是阴沉得可怕。
端贵妃垂下头,连呼吸都不敢,拼上自己,只要保住恭定便好。
片刻后,皇上的碧玉串传来几声碰撞声,皇上的呼吸声也似乎十分清晰,他刚刚想起世兰死了孩子的模样。
这些年,自己对端贵妃已经是十分厚待,也是为了补偿她当年受的苦,这些年她也从未再提起。
今日却说了出来,怎么,她是想要挟自己不成?
“端贵妃,你执意如此吗?”
端贵妃重重磕头下去,口中道:“求皇上,留恭定一命。”
皇上倏地起身道:“好!”
随即不看她,阔步走出殿门,端贵妃听到皇上渐渐远去的声音传来。
“端贵妃教女无妨,着褫夺封号,降为贵人,恭定公主,褫夺封号,二人禁足延庆殿,非诏不得出!”
“奴才遵旨!”
端贵妃一下哭出声来,随即又笑了出来。
皇上,果真如此多疑。
还好,自己终于是保住了恭定。
皇上心情很不好,径直去了寿康宫看望了太后。
还没有用午膳,曹琴默便听说了皇上对延庆殿的处置,大为惊奇。
“果然是恭定做的吗?”
丹霜道:“不是她便是宁贵人在背后主使了。”
曹琴默蹙眉道:“皇上一向礼遇敬重端贵妃,这事皇上大抵也只会处置恭定,怎么这次这么大的责罚?”
丹霜也有些不解,但实话实说道:“原本皇上是不迁怒贵妃的,但贵妃护女心切,说什么让皇上念及昔年她为皇上和太后做事的情分,饶过公主。”
曹琴默拿着坐胎药的勺子一抖,眸子眯了眯。
“那这就不奇怪了。”
“娘娘?为何?”丹霜问道。
“皇上和太后的亏心事,被端贵妃挑破,以此来换恭定一命。”
丹霜默然,虽然她不知道端贵妃曾经替皇上和太后做过什么事,但这样说出来无异于威胁,皇上的性格,自然容不下她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曹琴默吹了吹药,干脆一口喝下去。
丹霜连忙接过药碗,随即碧雾进来禀报:“娘娘,乐袂姑姑回来了。”
乐袂打起水晶帘子,转了进来,曹琴默见她眼下也是乌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是辛苦你了,宫里的事情都知道了吗?”
乐袂嗔怪道:“唉,娘娘打得好算盘,苦了奴婢,娘娘,昨儿晚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是啊,一夕之间,端贵妃成了齐贵人了。”
乐袂疑惑道:“齐贵人?”
曹琴默不由得嗤笑起来道:“端贵妃名唤齐月宾,恭定公主名唤阳琼,以后一个是齐贵人,一个是阳琼公主了。”
乐袂点头表示了然,随即又道:“娘娘,眼下并不知道熹贵妃将东西藏在了哪里,七日后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