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匆忙打发了佩儿,甄嬛坐在里间榻上暗自出神。
从前淑妃与自己那样交好,她为自己向年世兰求情,陪自己在烈日下暴晒,替自己挡周宁海的拂尘,自己小产也是她时常劝慰,还帮助自己倚梅园复宠……
她甚至做得比眉姐姐还要多,这些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忽然失意极了。
“槿汐,我究竟哪里做错了,淑妃暂且不提,可陵容和我一起入宫,我们相互扶持了五年,怎么她和淑妃竟然如此……”
“娘娘,宫中人心就是如此变幻莫测,娘娘别伤神了。”
甄嬛不自觉摇头道:“我原以为回宫后,她们俩对我或许会生疏些,但今日听佩儿所言,原来二人早已恨我入骨,才会在我走后迫不及待毒死菊青。”
崔槿汐叹道:“娘娘,此番回宫不易,您要明白,后宫之中便是亲姐妹也会自相残杀,更别提是淑妃和顺妃了。”
甄嬛皱眉不已:“果真这几年只有眉姐姐还关心我,从前在甘露寺,只以为淑妃和顺妃是不得已避嫌,才会对咱们无问不问,如今想来真是叫人恶心。”
崔槿汐心疼,却不得不狠下心来打断她。
“娘娘,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对她好,她便也对你好的,娘娘此番为了大计,连——都可以舍弃,这样虚假的情分何必多在意呢?”
甄嬛闻言重重呼出一口气,扬起头。
“你说得对,本宫如今是钮祜禄甄嬛,与淑妃和顺妃本就没什么交情。”
“娘娘,好在现下知道了咱们背后的敌人是谁了,只是从前的事情,如今细想真是可怕呀。”崔槿汐出神,许多不能解释的事情忽然有了答案。
甄嬛闻言用力一拍案面。
“如今浣碧也是淑妃一党,昔年她能成为官女子,大概也是曹琴默的手笔。”
“娘娘,淑妃如今是曹佳琴默了。”崔槿汐忧虑起来,若说从前的淑妃无宠无家室,唯有子嗣,可如今真的便如虎添翼了。
甄嬛如何不知,微愠:“皇上迎本宫回宫,如今看来真是便宜她得了个抬旗。”
“唉,奴婢想昔年皇上疑心您与果郡王那次,大概也是她挑拨的。”崔槿汐蹙眉,真不知道淑妃还有多少黑手。
“必定是浣碧告诉她的。”甄嬛暗恨,如何自己就有她这样的一个冤孽妹妹。
“唉!”
崔槿汐这些年也瞧出来浣碧和自己娘娘非同寻常的关系了,只能转移话题。
“娘娘前两日在储秀宫附近险些滑落轿辇,如今看来不一定是皇后所为了,或许是淑妃所为栽赃给欣嫔的。”
甄嬛摇摇头:“此番本宫以贵妃位回宫,淑妃必定深以为恨,但按照她的心性绝不会把事情做得这般低劣。”
又看向道:“且欣嫔和安陵容一样是曹琴默一手提拔上来的,她不会戕害自己人。”
“昔年她与娘娘也是万般交好,如今她们内斗也未可知。”
可崔槿汐心中的淑妃是狠辣无比且不能按寻常道理揣测的。
若今时今日淑妃认为自己的贵妃之位被娘娘夺走而深恨倒能说得通。
可娘娘从前并未有一丝不妥与得罪,淑妃和顺妃狼狈为奸,竟早早恨上娘娘了。
“本宫觉得这还不至于,或者皇后是想引得我与淑妃离心争斗,好叫她作壁上观,收渔翁利。”
“娘娘怀有身孕,皇后和淑妃又虎视眈眈,奴婢看着都心疼。”崔槿汐只能叹了一口气。
甄嬛现下倒是冷静下来了。
“曹佳琴默善蕴锋刃于无形,是迎头笑面虎,而安陵容卖乖讨巧,犹如暗处饿殍狼,从前二人一处当真防不胜防。”
“看来咱们今后要万般小心应付了。”崔槿汐一叹。
“宫中如履薄冰,咱们不能没有帮手。”甄嬛思绪转了转,随即又有些烦躁。
崔槿汐显然也陷入了苦恼:“娘娘,除了惠妃娘娘不必说,如今似乎也只有端贵妃和周常在可以拉拢了。”
甄嬛如何不知道,原本回宫以为尽在自己掌握,只需斗倒皇后即可。
谁知竟还有一个暗中窥伺的淑妃,现下仔细一推敲,二人在后宫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不可动摇了。
端贵妃一向中立,再往下除却眉姐姐,便是淑妃和顺妃,而敬妃为了昔年抚养六阿哥的情分也是和顺妃交好多年。
四妃竟有三位与自己对立。
而六嫔,齐嫔患病已经避世多年不出,浣碧和欣嫔早已投靠淑妃,祥嫔、香嫔和贞嫔是皇后的人。
竟也是一个也不能拉拢。
余下的嫔妃,一个康常在是跟着贞嫔,便也只剩下一个周常在了。
自己如今果真势单力薄了,不由得头痛不已。
片刻后,甄嬛想起了自己的恩宠与子嗣,道:“胜算从来不在恩宠上面,皇上的宠爱便是最重要的,淑妃她们不主动撕破脸,咱们也不必轻举妄动。”
隔了一日夜半,永寿宫都熄灯睡下了,一道娇小的身影却翻了墙出去。
从前她逃难,什么苦没有吃过,翻墙上树都是寻常,灾难就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习性。
而无论何时唤云到来,储秀宫都会第一时间接她的消息。
今晚是丹霜上夜,她得到了唤云带来的消息立刻便去禀告了淑妃。
“佩儿?!”
曹琴默已经准备就寝,此刻正穿着单衣坐在绣榻上,有些吃惊。
昔年为着排除甄嬛留在宫里的眼线,才把她调去了周常在那。
这些年事多且自己有人没有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看来自己得和安陵容学一学斩草除根。
“是,非但如此,唤云还说佩儿道出周常在是不得已才和娘娘虚与委蛇,佩儿来见熹贵妃也是她默许的。”
曹琴默冷笑道:“好个周常在,本宫竟不知道她的心思那么多。”
乐袂不屑道:“她真以为回来的熹贵妃是个好攀附的大树呢。”
“看来她是真的看不清楚了。”
若是周常在想跟着皇后自己还能理解,若是跟着甄嬛,那便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