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宅,外面依然是被张罗和王祥两名“城卫”庇护着,彰显着它的与众不同。
我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由得心潮起伏。
福儿就在我身边,我没有刻意去观察她,但也能察觉到,她现在的话特别少,与往日大不一样。
唉!
希望她只是一个小喽啰吧!
“马顺,那两个是你的手下吧?”我问道。
马顺,父皇派来护送我的人,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可见其能力不俗。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人小队,都是清一色的飞鱼服,职位不低。
血手赫然也在其中!
“回太子爷,那两个是奴婢派来看守张三爷的人,长胡子的叫做张罗,白脸儿的叫做王祥,都是顶靠谱的人!”马顺恭恭敬敬回道。
“哦?”我故意一怔,“可孤怎么听说,那个叫王祥的人是你的小舅子云云,还是走你的关系……”
马顺登时一惊,随即神色尴尬,道:“太子爷明鉴,那王祥不是奴婢的小舅子,而是奴婢表哥的小舅子,走的也不是奴婢的关系!”
“无妨!走不走关系无所谓,只要是个干实事的人,任人唯亲又何妨!”我笑着说。
“是!太子爷教训的是!”马顺汗颜。
“倒是那个张罗……孤听说,他可能是张三爷家亲戚!”我压着嗓子说道。
“什么?”马顺又是一惊,随即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锦衣卫的筛选,严格非常,三代以内,是决不允许有人经商的,那张三爷断无可能和张罗有亲!”
“哦!如此说来,倒是孤随意胡诌了?”我沉声道。
“奴婢不敢!”马顺连忙回应。
“不敢?我看你初登高位,火气大的很嘞!”我继续施压。
“去查查,张罗到底跟张三爷有没有关系!”
“是!奴婢这就去查!”马顺遂不敢耽误,随即走上前去,带走了张罗。
“福儿姐姐,随我一起进去吧!”
我起身,拉住了福儿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啊?我……我不想进去!”福儿微微一怔,随即低下了头,想要挣脱。
“姐姐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轻声问道。
“没!”福儿脱口而出。
“那……”
“我只是不喜欢宫外的生活,不喜欢宫外的人……好弟弟,不要逼我好吗?”
福儿深深地看着我,可怜的像个无助的鱼儿,让我不自禁想要答应。
“好吧!那你就在车上待着,等我回来!”
说着,我在福儿额头亲了一下,随后转身下车。
“弟弟,对不起!”
耳后,传来福儿的呢喃声,微不可闻,却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回头,更没有停留,只带血手一人,进入了张宅之中。
尽管来过一次,但我还是被这里的富丽堂皇震撼到了!
脚下石板,都是青石雕刻,院中盆景,皆是名贵亭植……
“臣张老三拜见太子殿下!”
突然,一位身穿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扬声喊道。
只见他方口大耳,圆眼蒜鼻,一脸的络腮胡子,不正是那时我见到的扫地仆役么!
如今穿上官服,倒还真有几分气象!
“平身吧!”
“谢太子殿下!”
随后,我跟着张三爷来到了客厅,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却满满当当的备好了酒宴,像是早有准备。
“太子殿下请!”张三爷客客气气请我入座。
我也没有客气,径自坐在了上位,而张三爷则是坐在了我的对面,血手在旁边候着……
“孤代父皇前来慰问廷臣,父皇说,应该先到三杨府邸,他们四朝老臣,德高望重……可孤偏偏不这么认为!”
“论辅弼朝政,匡正君德,三杨大儒当属首屈;论保家卫国,镇服四夷,英国公当仁不让;可,要论到团结友邦,四邻和睦,则要归功于张三爷此等人物了!”
“因此,孤不顾父皇劝道,首慰张三爷!”
说着,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三爷倒是平静的很,脸上并无多大变化,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太子殿下谬赞了!臣本布衣,有幸生于大明,见证了永乐朝武功,品味着仁宣朝的文治,深知战争的可怕,和平之不易!故选择经商,一为自富,二为富人!”
闻言,我不由得呵呵一笑,道:“张三爷有大气魄,不为儒,却比肩大儒,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盖莫如是!”
张三爷没有辩解,没有态度。
“臣常在想,为什么我能从贫穷到富有,而无法让世人尽皆富有,是财富累积不足吗?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于是乎,我拼命的经商,拼命的赚钱,想要更多人富裕,可……当我发现我赚的越来越多时,帮助的穷人也越来越多时,在我经商的地方,穷人却越来越多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创造了更多的财富,可依旧贫穷,甚至还不如之前!他们开始讨厌我,慢骂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砍死我!”
“他们宁可冬天挨冻,也不愿再拿手中的粮食换取哪怕一块的皮毛!”
“太子殿下,您说,这是什么道理?”
张三爷面无表情,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我还当是AI在跟我交流呢!
不过,令我奇怪的是,一个商人怎么会搞起哲学,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深深地盯着张三爷看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或许,你卖的皮毛太贵了!”我淡淡道。
“贵?”张三爷愣了一下,“我若卖的便宜,还怎么赚钱,还怎么救助其他的穷人!”
“嫌贵?那他们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努力稼啬,有没有定时挖沟排水……”
“呃……”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少赚一点的时候,事实上,就已经帮助了很多穷人了,为何还要多走一个环节呢?”
我不禁有些怀疑,这家伙究竟是不是在造作,说得悲天悯人,实际上大奸巨蠹!
“已经帮助更多穷人了?”张三爷喃喃道。
“可那样的话,他们依然很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