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去了弯刀,血手在王瑾的带领下进入了乾清宫,跪在了殿陛之下。
王瑾随即退去。
父皇看着跪在地上的独臂人,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仿佛有诸多感慨一般。
“黎利,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父皇淡淡道。
“回禀陛下,这里没有黎利,只有血手!”血手冷冷道。
看得出来,他对父皇多少是有些怨念的,只不过隐藏的很好而已。
父皇不由得一笑,道:“既然如此,朕就姑且称呼你为血手。”
“血手,朕问你,你是如何获取瓦剌机密的,详细说来!朕的儿子相信你,朕可不相信你!”
“父皇!”我不由得出声。
“嗯?”父皇神色一冷,“你的事情待会儿再说,私自释放朝廷罪犯,涉嫌谋反,真以为朕会轻易饶恕你吗?”
我随即不敢再说话。
血手则是神色不善,死死地盯着父皇,散发恶意。
“血手,你可以说了,若是让朕找出半点不是,你死,太子废!就这样吧!”父皇淡淡道。
“哼!”
血手不由得一声闷哼。
“三日前,主人命我离宫探查瓦剌也先的消息。我凭借身上这身皮子,在鸿胪寺冒了个岗哨的执事……”
“三天里,我注意到,有一支商贩经常出入瓦剌客舍,谈一些皮毛生意……”
“就在昨晚,阿失帖木儿说,张三爷,哈哈哈,你是我们瓦剌人的朋友,我们瓦剌人永远感念你的恩德!”
“那个张三爷回,瓦剌的牛羊远比中原健壮,皮毛更是异常坚实,我们也很喜欢啊!”
“阿失帖木儿哈哈大笑,又说,不知道我们上次交割那一万张狼皮可曾安置妥当?”
“张三爷迟疑许久,才回道,运输狼皮代价高昂,利润又低,不过,我们晋商最讲信誉,业已处置妥当,请过目!”
“这时候,一支筷子直接打到我的面门,我虽然躲过了,但也失去了再次窃听的机会!”
父皇没有说话,而是眸光深邃,在思考着什么。
我也是头一回听血手说的如此详细,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商人还真是见利忘义,凡是能赚钱的,国家都能出卖!
“故意让你听到,又不让你听全,这也先处处在拿捏你啊!”父皇突然感叹道。
“不可能!我对自己的龟息之术有信心,也先不可能一早就发现了我!”血手辩解道。
我也是神色微变,看看父皇,表达自己的疑惑。
“事实上,你进入鸿胪寺的第一天的就被也先发现了!也先何等样人,鸿胪寺多了个人,少了个人,那肯定是清清楚楚,况且,你还是个独臂人!”
父皇不吝言辞,揭示着血手犯的错误,听的我也是一愣一愣的。
“然而,也先不知道你的目的,一直没敢打草惊蛇,直到你自己暴露!”
“我?陛下是说,我第一次窃听的时候就被也先发现了,而且,还故意纵容我?”血手很是难以置信。
父皇点了点头,又道:“你一再窃听,也先也无法容忍,但又不想因为你坏了全盘计划,于是,给你设了一个套……”
“什么?”血手亚麻呆住了。
我也是大吃一惊,但隐隐又觉得父皇分析地很有道理。
世间哪有那般巧合,刚好让你听见,又刚好让你听不见,除了巧合,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套路!
“那……这个消息也是假的了?”血手似有不甘。
“那倒不见得!”父皇微微一笑,“没必要,也先没必要虚报兵力,那样只会让他处于被动……”
“那有没有可能,也先故意少说了兵力,让父皇放松警惕?”我突然想到。
“不是没有可能!”父皇淡淡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父皇如胜券在握般,一点都不捉急。
或许是这些年成长了吧!不像当年,遇事就慌,情绪都写在脸上……
“王瑾!”父皇一声大喝。
大太监王瑾随即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静待父皇发话。
“传朕口谕,着令东厂太监范弘,锦衣卫指挥使刘勉,极其麾下,缉拿茶马走私恶商张老三,务必活捉!”
“喏!”
王瑾唱了个大喏,连忙传旨去了。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你也帮不到父皇,养足精神,做好没日的功课,才是你的当务之急!去吧!”父皇沉声道。
“是!”
我转身离去,血手紧随其后。
“血手,你留下,朕有事要征调你!”父皇又开口道。
“你就留下吧!一切听父皇的!”我说道。
“是,主人!”
……
回到承乾宫后,已经快到丑时了,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们都已入睡,夜,静的安谧!
没有洗漱,我倒下欲睡,却横竖睡不着,无奈,做起仰卧起坐,希望累了就能睡着了。
谁成想,更精神了!
我不由得回想起今天的一切,虽然荒唐,却也有趣的紧。
有老汉钱二的卑微生活,有薛夫人的恃强凌弱,也是两个小丫头的嬉戏打闹……
最后,到了晚上,居然还有血手回归这一戏码,还带回了“重要”的消息。
本想着,能为父皇分忧的,没想到,却让父皇更忧心了!
不过,血手此人也算是得到了父皇的认可,以后就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阳光下了,也算是一点点欣慰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当我醒来的时候,喜宁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切。
自然而然的,我被他捯饬地板板正正,准备去上今天的早课了。
按照规矩,今天应该是军事理论课,由杨荣大学士主讲。
说实话,他的课是我最喜欢的,不仅实用性强,而且学术氛围良好,容得下学生发表不同的意见,每次都让我意犹未尽。
然而,当我准备好一切的时候,王振突然走了进来。
“太子爷,今儿早朝小会,三杨及一众阁臣都已被主子召去,没有早课了!”王振很是遗憾地说道。
这个太监很爱学习,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法术军事,无不兴趣盎然,而且,很多时候,他的见解也能让我耳目一新。
不得不承认,他能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也不是全凭宠信。
“唉!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