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有仙人要在家里头住一晚,仙人都不嫌弃他家穷破,他们怎么可能嫌弃?
更何况他家不凡也是修仙的,要是跟大宗门出来的仙人攀上关系,对自家不凡也是极好的。
老张家就那几间屋子,大叔跟二叔一家子就各占一屋子,只有一间杂货间,自然不能让仙人去住。
戚映彤索性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出来,拿了被褥带着不凡去刘老太屋里睡了,自己的屋子留给温仪。
听不凡说仙人还没吃饭,刘老太连忙带着两个儿媳妇进厨房又炒了几个菜,道道荤腥。
“大师兄,你怎么不吃啊?”不凡眼下对温仪的称呼,已然从大哥哥变成了大师兄。
她一手抄着鸡腿啃的满嘴油光,撕下另一条腿递给温仪,“快吃,很好吃的,别客气,咱家虽然看着破,但是不缺这点钱。”
单看桌上就知道,刘老太一次炖了几只鸡,几个小辈人人都有一条鸡腿在手里。
温仪并不是不吃,只是修行之人,到他这阶段,早已辟谷,平日只需吸收天地灵气,亦或者吃点丹药,便可度日。
仙门中人称辟谷为“净体”。
既要成仙,自然是要身心与天地纯净。
他面露为难之色,但看不凡一家人十几双眼睛满是期待的望着自己,只得端起面前的碗,接过不凡的鸡腿,而后慢条斯理的拾起筷子,从鸡腿上分下大小适中的肉来,送入口中。
这一举动,老张家的人都看傻了眼。
瞧着自己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羞愧的低下头,将肉放入碗中,学着温仪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温仪抬头,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甚好,如此便雅观了许多,家中还有小孩,大人以身作则,行体统,讲规矩,孩子耳濡目染,长大之后定然有所成。”
老张家众人连声说“是”。
想说一句“仙人说得对”,话到嘴边赶忙换了个文绉绉的词儿。
“仙人所言甚是。”
平日里一刻钟能吃完的饭,有温仪在,硬生生吃了半个时辰。
酷刑!
老张家的人脑海中齐齐冒出这个想法。
夜里,不凡照常要出去修炼。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磁软的嗓音。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不凡回头,就见温仪身着白袍立在门口。
这破落的大院,丝毫遮掩不了他身上超乎凡尘的气质,反而这大院因为他站在这儿,生出一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感觉来。
不凡又看的有些入神,此人真是处处与前世大师兄极像,无论她何时看到,都能生出一股亲切来。
“大师兄,我正要去修炼呢,大师兄睡不着吗?”
温仪面露讪讪之色,点点头,找了个借口,“夏日夜里,有些闷热……”
“那大师兄要不要跟我去修炼?顺带指导我一番?”
“自是可以。”温仪颔首点头,端着的是气如幽兰。
不凡两眼瞬间亮起,上前拉起他的手就要掐御风诀往山里去。
“我见你御风,你可会御器?”温仪问。
不凡摇头,“还未曾学会。”
“我教你。”
温仪两指并剑停于胸前,有金光从指尖冒出,在虚空一划,顿时一柄青锋长剑停在面前,发出一声清亮嗡鸣。
“此剑名为白雪,是我的佩剑。”
温仪牵起不凡的手,“运灵聚于脚底。”
不凡登时闭目照做,随着温仪踏上长剑。
二人一前一后,温仪怕她初学站不稳,一手护住她。
“灵气包裹剑身,心令灵动。”
不凡上辈子偷懒,觉得学御器太苦太累,而且还有师尊给的诸多法器,还有驯服的神兽,根本不愁如何出行。
眼下看着脚踩的飞剑,又紧张又激动,心砰砰狂跳。
听到头顶传来温仪的声音,心逐渐沉静下来,按照温仪说的去做。
苦修一段时日,她对灵力掌控自若,很快包裹剑身,而后心念微动,让飞剑腾空。
脚下倏地升起一阵推力,飞剑承载二人缓缓飞上高空,直至地上的院落变成拳头大小,整个清水村都能尽收眼底。
高空的冷风呼呼吹着,将不凡那点紧张全都吹散在空中,她激动的大喊。
“成功了!我成功了!”
一时得意忘形,忘了此刻在飞剑上,转身就如上一世般,直接扑入师兄怀中,小脸在他怀中蹭蹭。
“师兄你快看啊!我成功了!”
温仪下意识接住她,本想斥责她行为太过危险,但听她稚童般的语调,眉眼舒展开来,柔软了几分。
“对,你成功了,小心些,灵气不稳可要坠下去。”
头顶高空的呼喊,寻常人自是听不到。
但顾云川眼下不算普通人,只差一步,他便可入筑基段,眼下五感过人,这一声呐喊,他自是听的十分清楚。
他坐在山林中一片空地,跟往常一样等着不凡来一块修炼。
但没成想,他等了大半天的人在空中,跟温仪御起了剑,全然将他抛在脑后。
他立在地上,怔怔看了笑的欢快的不凡许久,脑海中尘封的回忆如同泛黄的书卷般,缓缓翻开。
“四殿下,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他蜷缩在角落,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宫女朝他伸出手,笑容纯真可爱。
那时他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软软的小手。
没过几日,细雨连绵,再不见那宫女前来寻他。
等天晴之后,他出去寻,就见那宫女跟他几个哥哥玩的开心。
顾云川眼中光芒逐渐黯淡。
手中把玩的一根树枝“啪”的一声被捏断,他随手抛了去。
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凡是靠近他的人,最终都会走远,亦或者被其他人抢走。
留不住,他什么都留不住……
原以为,不凡跟那些人不一样的。
他脚步拖沓,三魂七魄离体般,浑浑噩噩的往回走。
高空中,不凡发现了他。
“顾云川!喂顾云川!我会御器了!快看呐!”
顾云川恍若未闻,继续埋头往回走。
不凡喊得越大声,他垂在身侧的双拳就攥的越紧。
耳畔不断回想着她方才银铃似的笑声,金针似的扎着他的心。
他身形一顿,而后猛地朝家的方向狂奔,想将那声音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