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没有动手，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张天海跪在蒲团上，将杀好的鸡摆在供台上，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
“佛祖，信徒张天海前来祷告，请佛祖保佑我妻儿平安，一生顺遂，不遭厄难。”
“那张永安是给了我儿血救命，但是我已经让夫人给他家送了几年的饭菜吃食，刚开始他们还收，后来他们就自己退了回来，说不要再送了。”
“我可是还了他们恩情，是他们自己说不用了，所以还请佛祖明察，莫要再让那狐仙作乱，让我夫人早日好起来吧……我张天海，在这儿给佛祖磕头了，求佛祖保佑……”
终于说完，他俯身叩头，神情虔诚无比。
张天海让他夫人前来送东西，可他夫人不愿意给老张家东西，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但还是让夫人去，究竟安的什么心思，躲在暗处的不凡跟顾云川都看明白了。
“这老东西，满嘴放屁。”不凡低骂了一声。
顾云川附和道，“就是。”
二人难得站在一条阵线上。
忽然间，张不凡不说话了，两眼紧盯着跪在蒲团上磕头的张天海。
顾云川眼角余光瞥见，她身上又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眸子黑白分明，此刻却幽深无比，好似深渊般，看上一眼，就会跌落其中，叫他不寒而栗。
就是这副神情！
好似凶猛的野兽，即将撕碎选中的猎物！
他原先看张不凡跟村里孩子打架，就露出过这番神情。
就是那时，他心里被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张、张不凡……”他压低了声音唤她，尽量让自己声音颤抖的不是十分明显。
张不凡似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两眼仍旧直勾勾的盯着张天海，露出尖尖的虎牙。
“得给这老东西点教训尝尝……”
语气森冷无比，好似暗藏无数杀机。
外面雨点噼啪落下，顾云川脑海中跟着嗡嗡作响，仿佛那杂乱无章的雨点砸入了他心头，乱成一团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凡手腕上，一点微弱光芒闪过，玉镯内点点灵气生出，将她身上的噩兆逐渐稀释。
她眼中的黑气也在一点点的消失，恢复清明。
“顾云川，你说给这老头儿一点什么教训好？”
她手肘轻轻捅了一下旁边的顾云川，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她侧眸一看，见顾云川脸色惨白，满是惊恐的望着她，额上还沁出不少汗。
不凡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寒毒要发作，伸手摸上他额头。
好在还是有温度的，许是下雨天给他冻着了。
“你等等，我解决了这老头儿，咱们马上回家。”
解决……
顾云川脑海中浮现出张不凡火烤老头儿的残暴现场，强忍着恐惧，硬是没昏过去。
他要亲眼看着，他要看清她的真面目！到时候在村民面前作证，指认她这个凶手！
不凡手中掐了记风诀，一股阴冷的风立马从外面涌入，吹的地上黄纸漫天飞舞。
张天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愣在原地许久，盯着那泥塑的佛像怔怔出神。
“佛祖！可是您显灵了！哎呦！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我显灵，可不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张不凡沉声说着，用了点灵气，让自己的声音在整个庙宇上空环绕，以张天海一个普通人，根本分不出来猫腻。
如此梵音，让张天海更深信不疑，是佛祖显灵。
他慌乱无比，对着四面八方都磕了个头。
“佛祖啊佛祖，不实现信徒的愿望，可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你在撒谎！你根本不想报恩，只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装模作样罢了！还敢来我庙前祷告，欺骗于我！”
心思被拆穿，张天海面色煞白，慌的满头大汗。
“佛祖息怒！小人确有私心，只因这些年日子着实难过，小人想让妻儿过的殷实一些，但张永安的恩德，小人一直记在心里的！佛祖息怒，还请佛祖责罚！莫要祸及我妻儿啊！”
张不凡看了一眼张天海放在供台上的鸡。
“要原谅你，也并非不行，只要你每日此时来我庙前，送上一只烤鸭，我便考虑原谅你。”
烤鸭？
话说到这儿，那张天海心里起了疑。
“佛祖，恕小人不懂，佛门中人皆吃素，不知佛祖要烤鸭……何用？”
“我自有我的用途，你无需过问，若做不到，便等着那狐仙日日光顾你家吧……”
“我马上准备，我一定准备！佛祖等我！”
一听狐仙又要上门，张天海忙不迭拿了油纸伞就往外跑。
等他走远，不凡从偏僻处走了出来。
“哼！这老东西！我就知道没安好心！”
她回头看了眼供桌上的生鸡，手中掐了火诀，直接烤了。
肉香四溢，她食指大动，撕下一条腿递给顾云川。
但顾云川眼神涣散，毫无反应。
“喂喂，你怎么了？”
听到她唤，顾云川眼中才缓慢聚拢起两点精芒，视线定在她面上，狐疑之外，还有些探究。
这魔女，说的教训就是这个？
完了？这就结束了？
这怎么可能？
魔女良心发现？还是有他在场，她不好动手？
顾云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给你，吃不吃？不吃我给小花。”
顾云川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鸡腿。
那是给佛祖供奉的，他可下不去嘴，摇摇头。
不凡就绕过他，唤醒了小花，姐妹俩一人啃一条鸡腿，吃的满嘴油光，美滋滋的。
顾云川在旁边看着，肚子咕咕直叫，不凡又要给他，被他再次摇头拒绝。
“吃佛祖的东西，可是要遭报应的。”
“遭什么报应？上次你被黑猩猩袭击，求神拜佛的救你，他们来救你了吗？他们压根不存在。”
顾云川嘴里嘟哝道，“我可没求他们，我求的是你……”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
那香气直往鼻子里窜，顾云川拉远了距离，坐在门口处，盘膝打坐起来。
还是早点修炼得道，日后不用再被魔女欺压，也不用遇事没出息的求人来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