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已经好几年没来过黄浦江边散步。
还记得几年前别说来黄浦江边，就是出大院也要被反复盘问。
林佳嘉似乎也想起来那些日子，被风吹的打个冷颤。
胡月把她拉到背风处跟她道歉：“抱歉，妈妈不该提起来让你想起以前。”
林佳嘉有些恍惚，其实她现在想起以前已经不会害怕了。
而且她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那些日子。
她安慰胡月：“妈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在胡月心里却没那么好过去，当时她被带走，林佳嘉不愿意跟她分开被一起带走。
等她去接林佳嘉的时候，林佳嘉缩在空荡的审讯室里角落里待了几天。
那时候她才十六岁，回家以后整夜做噩梦。
胡月心里觉得亏欠她，提起来总是带着一些歉意。
林佳嘉挽着她，娘俩一路散步去坐电车。
家里还有蟹酱要处理，没在外面逛多久。
今天院子里休息的人多，每到这种日子就有人家吃肉。
几家一块做饭的时候，院子里都是肉香味，林家熬蟹酱的时候味道也不算突出。
住得近闻到味来问，胡月就说熬点菇子给佳嘉带走吃。
这院子里没有不知道林佳嘉回来的，关系近的胡月都送过菇子。
这东北的菇子就是比他们这的好吃，还有人想让林佳嘉帮忙寄些回来。
林佳嘉如实说自己现在在哈市不方便寄。
晚上叶云州回来，林佳嘉问他：“不能把蓝河公社的杂菌菇往沪市卖呢？”
叶云州奇怪她怎么又想弄这个：“这不是想多个进项嘛。”
“行是行，就是现在不行，卖散货卖不上价，运过来代价太大。”
总之叶云州觉得等几年能自己做生意倒是可以做，不过他没说太多。
林佳嘉听现在不行，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叶云州让她别灰心：“等村里的油豆皮打开销路就能带着卖杂菌了。”
林佳嘉走之前已经托阳子往村里带信，张好他们的饭店要干油豆皮和油豆皮罐头。
她还不知道就这几天，油香豆皮和香辣豆皮在国营饭店都卖疯了。
林佳宇被抓去磨坊当劳力，这阵子磨坊换豆腐的少，除了县里几个厂子和供销社供货的量。
散卖的豆腐就不做了，现在磨坊都在做油豆皮。
就这还忙不过来，陈红香又临时跟林大正要了几个人来。
地里的活也不少，一时蓝河沟人少还有些不够。
陈红香想到牛棚里的人：“他俩年纪大了去地里也使不上力，让他们去磨坊烧火，把现在烧火的替换出来还能省两个劳力。”
林大正想想：“行是行，村里实在是忙不过来。就是怕有人去举报，烦得很。”
但也确实挤不出来人手忙活，林老汉得知以后说支持林大正让牛棚里的人去烧火。
“这搞生产是紧要的事，他俩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谁要是举报你就让他来找我。”
林老汉平时在村里说话也很有分量，听他这么说林大正就同意了。
顾老师和他爱人被分去磨坊烧火，比在地里种地轻松多了。
磨坊腾出来两个劳力，大家也松泛些。
就是林大正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顾老师去烧了两天火，革委会人就来村里了。
“林大队长，人是下来改造的，你给人弄磨坊去是啥意思？”
林大正赔笑：“实在是村里忙得找不到人烧火，就寻思把他们调去先干两天。”
革委会的这个张干事也知道他们村在搞什么副业，搞得还挺有声有色，县里供销社每天都排队买。
“你们忙归忙也不能坏了规矩，人是来改造的可不是来享福的。”
林大正严肃道：“享福是不可能享福的，这什么天气烧火可不就是最苦最累的活。”
“何况磨坊一天到晚灶都不停，不信您去试试，还没进去就是一身汗。”
张干事自然是去看过了才来说的，林大正看他愁眉苦脸把准备好的东西提出来放他面前。
“我知道你来一趟也辛苦，这都是我们村里产的，你带回去尝尝。”
张干事笑着推脱：“这什么意思？”
林大正说：“这不就想问问是谁举报的，我这天天都忙疯了，哪有空再去管这个。”
张干事没有直说：“你们村副业做得好，遭人眼红也算正常。至于谁举报的我不能告诉你，等忙完这阵子你可必须把他们调回牛棚。”
林大正心里有数了，再三保证会把他们调回去。
张干事提着东西走了，林大正气的把烟袋锅抽的啪啪响。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八成又是那两个村。”
会计也在旁边听到了，心里也有些估计：“那咋整，看人赚钱谁不眼红。”
林大正叹气：“我知道咋整还能让人举报咯，等海哥下班回来问问他吧。”
会计抠抠桌子犹豫一下开口：“我就怕到时候我们村的这磨坊要交上去，从我们村变成公社的。”
林大正脸色变了一下，两人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来对策。
林大正感慨：“要是州子在就好了，还能问问他。”
远在沪市的叶云州打个喷嚏，林佳嘉把毛巾递给他。
“让你淋雨。”她把炉子的热水兑好让叶云州提走：“不知道你急什么，非要赶着下雨的时候回来。”
叶云州听着林佳嘉唠叨自己，神色也没有不耐烦。
“我这不是想着等一会雨不停，不是还要淋着吗？”
林佳嘉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脱衣服递出来：“一直下我会给你送伞的。”
叶云州忙说：“可别，淋到你还不够我心疼的。”
林佳嘉骂他油嘴滑舌，把他衣服拿出来放在盆里给洗了。
这一场雨来得及，叶云州为了转移话题，边洗澡边跟她说话。
家里人都不在，林佳俊去同学家玩，他俩说话也没人听。
“明天我不用去钢铁厂，带你出去玩。”
林佳嘉自然答应，他们俩回来好几天还没出去玩过。
“我想去华侨餐厅吃奶油蛋糕！”
叶云州没有不同意的：“吃，我请你吃吃两个。”
林佳嘉笑：“你倒是大方，你的钱都上交了，你哪来的钱？”
卫生间里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