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嘉接过票,放到钱包里又从里面拿十块钱给她:“喏,票钱。”
许娇娇接过钱塞兜里:“那我不跟你客气了。”这毛线票也是她跟人出钱换的。
林佳嘉等许娇娇收拾好,准备跟她一块去供销社买毛线。许娇娇背上包跟林佳嘉手拉手往楼下去,走到大院门口遇到一群流里流气的小子。
“哟!这不是许娇娇吗?”
里面最高的一个男生看到许娇娇跟她打招呼,许娇娇冲他翻个白眼:“顾绛,你可真行一开口那流氓味隔二里地都能闻得到。”
顾绛剑眉星目,肤色有些黑,演起流氓就是流氓本流。
顾绛手插裤兜斜倚在旁边的自行车上,笑着说:“还是你鼻子尖,一下就能认出我是流氓。”说完他看向许娇娇身旁的林佳嘉。
“哟~这是你朋友?怎么没见过?”
许娇娇懒得理他,拉着林佳嘉从旁边走过去:“你管得着吗你。”
顾绛看着两人走远,他旁边的人给他递根烟:“这妞可真正!”
顾绛接过烟别在耳朵后面,旁边的小弟七嘴八舌接道:“可不咋地!长得可真漂亮!”
“要是我以后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
“那你还是回家睡觉吧,这样能快点娶到。”
一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顾绛旁边的人过来给他点烟。顾绛把烟拿下来点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绛哥,你不是冲那妞来的吗?”
顾绛没说话,跟他们挥挥手示意自己先走,骑上自行车走了。
他确是冲着林佳嘉来的。
刚刚林佳嘉在家属院外面他就看到她了,站这等着也是为了跟人搭话,谁知人压根就不多看自己一眼。
许娇娇边走边跟林佳嘉吐槽:“真服了这群人,整天没个正形,看到他们我心里都打鼓。”
林佳嘉笑着安抚她,许娇娇继续道:“刚刚说话那个是顾绛,他爸是县政府领导,妈是钢厂工会主任,我们这块最大的刺头就是他了。”
林佳嘉眼神闪闪,想起她三叔就是县钢厂的,县钢是省钢的附属厂。
当年他想调去省钢,她妈妈被带走调查,第一个写举报信的就是她三叔。
“整天带着群人招摇过市的,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街溜子。”
许娇娇的声音打断林佳嘉的回忆,林佳嘉只静静听着。
这种刺头哪都有,沪市更是不少见。沪南中学有个林佳嘉这件事,附近的学校都知道,经常有人在她放学路上拦住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后来她学聪明,每次放学都绕道从有派出所的那条道走,谁拦她她就叫公安,数次之后终于没人敢再拦她了。
许娇娇边走边骂,两人很快到供销社。
供销社最近新来一批羊绒毛线,林佳嘉选了三斤黑色毛线,两斤浅灰色毛线,花了五斤毛线票和十五块钱。
林佳嘉把毛线放背篓里背着,跟许娇娇后面在供销社闲逛。
“食品厂新出的雪花酥和牛轧饼干特好吃,每次供销社上货都靠抢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抢到。”
许娇娇一边走一边跟林佳嘉说,林佳嘉想起叶云州走之前给她带过一包雪花酥她还没吃完。
“卖的特别好吗?你吃过没?”
许娇娇摇头:“我至今还没抢到过,听说现在哈市最火的就是这两样,供销社都拿不到货,不知道是啥味的。”许娇娇说完还咽咽口水。
林佳嘉被她逗笑:“我那还有些雪花酥,下次我给你带吧。”
许娇娇惊喜的拉住她:“真的啊!那敢情好,不过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今天能不能买到,买不到你再给我带点尝尝味好了。”
两人挤进去,雪花酥没了,牛轧饼还有最后半斤被许娇娇抢到了。
林佳嘉看了看糕点柜台,没什么要买的,她还有好些糕点没吃完,最后称了半斤桃酥带给江同志。
“我香皂快用完了想去买块香皂,你跟我去不?”
林佳嘉问许娇娇,许娇娇立刻点头,两人又往香皂柜台去,林佳嘉买了一块熊猫香皂,又买了一块肥皂留着洗衣服,花了两张票和六角五分钱。
“你们公社发的票多不多?”
林佳嘉想想自己爸妈的票,和自己刚领到的票委婉地说道:“还行。”
她刚来第一个月,本来工资是每月十五块八角钱和若干票证,等转正以后才能加十块钱。
不过她这个月遇到国庆表现好,蓝河公社出了大风头,陈主任和林成海在领导面前都长了脸,就做主给她提前转正了,直接领了二十五块八角。
票证除了一些基础的粮油票,就是一些副食品票,票里她刚需的就是肥皂票,她现在用的香皂票都是之前带来的。
不过最可恶的是之前给革委会画板报,胡主任说奖励她,结果最后只给她一个劳动最光荣的茶缸子。毫无集体意识的林佳嘉心想,还不如给她两张肉票呢。
胡主任这次在省革委会的领导组面前露了脸,又在陈从明面前把她大夸特夸,说不定以后还要借她过去干活,林佳嘉想想脸就要绿了。
“这没什么好买的了,我们去肉铺看看吧!”
许娇娇拉着林佳嘉要走,林佳嘉赶紧跟上,这次来的时候江同志给了她票和钱,让她买一斤肉回去打牙祭。
只准买一斤!
不过林佳嘉这种人就是看着乖巧,实际上一点不听话。问清肉铺工人骨头和心肺不要票之后,她又去买了一幅心肺和几根骨头。
许娇娇一言难尽的看着林佳嘉:“这心肺怎么吃啊?”
“很好吃的,我大伯娘特别会做。”
林佳嘉以前也是不吃的,不过前不久陈红香做过一次辣炒心肺,她吃过一次就惦记上了,今天遇到当然要买。
两人又往废品站去,林佳宇今天跟林佳嘉一块来的,把她送到许娇娇家院门口就去废品找书去了。
两人去的时候他正准备付钱,从家里走的时候他缠着陈红香给他一毛钱,陈红香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给了他,现在他就卡着一毛钱在买小人书。
林佳嘉不知道小人书魅力怎么那么大,等林佳宇买完书,接过她的东西两人就跟许娇娇告别准备回村。
今天不用坐牛车,林佳宇把他爹的自行车骑来了,两人把东西绑好林佳宇就带上林佳嘉往回赶。
林老汉还说这阵子可能要下雪了,林佳嘉坐在车后座,用围巾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就算这样到了家还是手脚冰凉。
林佳嘉跳下车在地上蹦蹦,江家兰看她回来从屋里出来嚷她:“妮,灶上温了姜汤你和佳宇都去喝一碗。”
林佳嘉跑着往灶屋去,林佳宇在后面跟江家兰讨价还价:“奶,加红糖了吗?”
江家兰斜他一眼:“你想做月子啊!还加红糖,快去喝。”
林佳嘉在灶屋叫他:“佳宇快来,奶加了好多糖呢!”
林佳宇急急忙忙跑去,林佳嘉喝完出来把买的肉,骨头还有心肺给江家兰。
“我是拿你没办法,说了多少遍不许买那么多肉,你就不听。”
林佳嘉讨好的跟她笑笑把桃酥递给她:“奶,骨头和心肺不要票。不是说吃完这顿下顿要等到年底杀猪,我们今天就大吃特吃一顿吧!”
“还大吃特吃,行你赚钱你说了算,我这个奶奶可没有话语权了。”
林佳嘉掏出两个蛤蜊油递给江同志:“给,你跟大伯娘一人一盒,冬天抹手省的手裂。”
“我一个老婆子用什么,给你大伯娘用吧。”江家兰接过去摸摸蛤蜊油的蛤蜊外壳。
“别别,我现在有工资,你俩用完我再给你俩买。”林佳嘉又是一番讨好,好不容易才给江同志哄出笑脸。
林佳嘉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把剩下的东西拿回屋里,把给叶云州留的毛线放柜子里藏起来,拿着两卷浅灰色的去前院找奶奶。
林家现在白天就主屋烧炕,一家人只要没事的都在主屋呆着。林家宇已经躺炕上看小人书了,林佳嘉让江同志跟她一起把毛线卷成团。
“奶奶你说这个颜色给爸爸打一件坎肩,怎么样?”
江家兰摸摸毛线点点头:“这是好毛线,可以。等你打好寄过去把我给你爹娘做的棉鞋也一起寄过去。”
林佳嘉应下,记在心底。“还有上次的灵芝你爷已经找人弄好了,到时候再整点干货一块寄过去。”
林佳宇插嘴道:“今年干货不好换吧,队里好些人家都送公社了。要不然我跟哥这两天上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到东西吧。”
江家兰哼笑:“你爷和你哥都去两趟了,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