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见底的山洞里,明落尘一行没有深入,他们只站在洞口。
他们原本在旁边高地几块岩柱下准备躲雨的,雨还没下,众人四处张望发现了山洞,于是赶紧转移。
距离山洞百米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他们即使跑进了山洞,依然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行人换好了衣服才开始打量山洞,他们在洞口看到了利爪留下的痕迹,这说明山洞是有主的。
既然山洞有主,他们就要小心谨慎。
大雨滂沱,像是要把天下空一样,洞口外面很快积水,并蔓延进洞。
众人为了避开积水往里面挪了一点位置,可后面越挪越深,明落尘立刻叫停。
“我进去里面看看,如果里面没有东西,那我们怎么退都没关系。但是也不能退到底,以免东西回巢拦断离开的路。”明落尘说。
玄浩擎留下来,明落尘本想一个人深入洞里,最后还是带了玄浩初。
玄浩初拿着火把,摇曳的火光照亮前路。
山洞比明落尘以为的要深,两人看着绵延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山洞都觉得这路可能要走很久。
“姐,都走了这么远也没有什么发现,要不我们回头?积水就算是蔓延,也不会漫到这里。”玄浩初开头用平常的音量,山洞的空旷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嘹亮,他马上降调。
明落尘还在往前走,她不喜欢半途而废,“你不好奇?”
玄浩初肯定好奇,嘴角飞扬,“我听姐的。”
“听我的,就保持安静。”
玄浩初憋了一路,每次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想到明落尘的话,继续保持安静,不添乱。
山洞像是喇叭,洞口宽大,到了里面就越来越窄。虽然更深处是窄的,但也有好几米宽高,庞然大物穿行是没有问题的。
明落尘在路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她开始猜测那东西会是什么类的珍奇异兽。
下雨的缘故,加上深处空气不流通,明落尘和玄浩初都觉得很闷。
“应该快到底了,小心点。”明落尘注意到情况,特地伸手拦了下玄浩初。
玄浩初已经感觉到了,他不说话,做个安静的陪衬。
火把早在半路的时候就熄灭了,明落尘没有让玄浩初再点,所以这时候他们不需要担心火光暴露他们的行踪。
玄浩初踩到了一截枯骨,他反应不慢,脚没全部落地,于是静寂的洞里只是稍微有了点声音,不足以引起正在沉眠的巨物的注意。
明落尘发现时也伸脚拦住,所以哪怕玄浩初自己没反应过来,她也能避免枯骨被踩碎。
明落尘不仅注意到了玄浩初的动作,她也看到了巨物的一角。
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安全的地方继续往前,终于,他们看到了巨物。
洞还是洞,只不过别有洞天。原本窄掉的地方豁然开朗,像是一处大型室内场地。
场地足够宽敞,能够让巨物翻滚。不过眼前的数量不是一,大大小小的巨物盘绕在洞里,一时间数不过来。
玄浩初不敢置信地眨眼睛,他动手点数。
明落尘抓住玄浩初的手,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悄悄退后离开。
这一看就知道最好不要对上,数了也是白数。
明落尘打算带着玄浩初原路返回,但他们运气有点背,异族的气味让沉睡的巨物苏醒,顷刻间一地的同类也纷纷睁开眼睛,它们发现了入侵者。
因为还没有退到安全距离,所以明落尘始终是面向着巨物。当巨物睁开眼睛缓慢抬头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这该死的情况。
“跑!”
明落尘沉声叫道,她稍微慢了玄浩初一步,垫后。
两人飞快地跑起来,玄浩初是不顾一切地向前,而明落尘则快速动手准备着能为他们争取到更多逃跑时间的东西。
这方天地用不了纸术,也无法使用空间术,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双腿逃离。
身后的巨蛇还没有追来,明落尘不认为那些冷血动物会放走他们,她准备好了一样东西后停下脚步摆置。
玄浩初听到声音在几步后停下,“姐,我帮你。”
“你继续跑,不用管我。跑到洞口就让他们先跑出去,别管外面下多大的雨。”
玄浩初听明落尘的,他快速丢下一句,“姐你快点跟上来,我先跑了。”
不是他不够男人,而是他太懂做明落尘身后的跟班小弟。只要是姐交代的,他照做,不然有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影响姐的发挥。
明落尘布置好了第一个迷阵,她又继续迈腿跑。
这时,身后远处终于传来了巨蛇爬动的声音。明落尘察觉后仔细听,顿时脸黑。
那些蛇不会是倾巢而出吧,刚才没追来的时间是为了叫醒同类吗,它们可真是团结友爱啊。
时间太仓促,不过好在这两天只要有时间她都摆弄着应付紧急情况的东西,所以第二道迷阵很快布下,明落尘再次撒腿就跑。
明落尘知道迷阵是挡不住那些巨蛇的,最多就是拖延时间。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她要求得不多。
一道道迷阵被明落尘摆在洞里,好在时间是抢到了手,当她跑到洞口与队伍会合的时候,巨蛇群还被绊在洞里的某一处,没有追到面前。
“你们在等什么,快跑。”明落尘见队伍都没离开山洞,她表情有些不满。
柯梦萦拦住了准备带头冲进雨里的明落尘,后者这才发现大家的身上都是湿哒哒的,他们明显是出去了又回来。
“外面是什么?”明落尘问。
“那八个人堵在了外面。”柯梦萦说。
明落尘不想会被人堵在洞里,但她不认为只是八个人就让玄浩擎他们束手无策,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他们在外面摆了杀阵,被他们引来的野兽群已经被他们开启了杀戮模式,我们如果闯出去,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错,他们的目标是我们,野兽群不过是附加品。”明落尘马上想通了情况,她磨了磨后槽牙。
“哥,你们是不是太没用了点,为什么他们在外面摆杀阵的时候你们没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拦。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玄浩初跳脚。
玄浩擎深深看了亲弟弟一眼,他觉得如果没办法,这弟弟可以牺牲了。
要来干什么,让人怄气。
苍盛逸先玄浩擎一步把人带走,免得好友把亲弟弟牺牲了,这傻弟弟还不知道为什么。
玄浩初还想开口说什么,被苍盛逸一把捂住了嘴巴。
前路不好出,后路无法退,时间刻不容缓,明落尘思考不过三秒就有了办法。
既然前后都不好对付,那就让巨蛇和那八人对上,他们伺机而动。
暂时性的隐匿行踪对明落尘一行人来说不难,明落尘还没行动,司青云主动出手。
司家擅长符术,写符的纸就与外人的不同。每一张符都有特定的花纹与符香,很有个人特色。
司青云给了每人一张隐匿符,他们在巨蛇涌来前靠着洞壁贴符,暂时迷惑住了蛇群。
领头的巨蛇是明落尘最先看到的那条,它的身后是大大小小的同类。蛇群停在了洞口,没有冒然出洞。
如果他们不是在洞里,蛇群迟迟不出洞的行为是非常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偏偏他们近在咫尺。
如果符纸失效前蛇群还不离开,那么他们就会被群蛇攻击,留在洞里就是大错特错的决定。
明落尘不打算让自己的决定变成最大的危机,她看着巨蛇,突然心生一计,立即动手。
明落尘出手很快,旁边的人发现时她已经收手。
一颗鬼果无声地落入雨幕,尽管它只有巴掌大小,但果实中散发出来的浓郁气息却让蛇群顿时疯狂。
前一刻还停留原地的巨蛇窜动爬出洞口,其它蛇生怕慢一步好东西没了,疯狂追逐,蛇群入了杀阵。
原本等着明落尘他们自动落网的八人等不到预定猎物,为了祭阵,他们先引来了兽群。
当他们只猎杀一半兽群时,突然出现的蛇群差点坏了他们的节奏。
八个人的默契很快控制了局面,杀阵再次发挥最大作用,如此一来再有入阵的,杀阵将不堪重负。
领头的男人立即下令加快猎杀的速度,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是洞里的人,而不是兽群和蛇群。
明落尘从丢了鬼果后就盯着外面看,即使雨水阻挡了视线,依然挡不住杀阵渗出的血气。
兽群的咆哮,蛇群的嘶鸣,浓郁的血腥,明落尘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他们在祭阵!”
明落尘意识到外面的八个人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血光之灾要应验在哪里了。
“好像还有蛇,大家先别动。”玄浩擎说,他的目光看向应该已经空了的洞道,发现情况的是他体内的蛊虫。
明落尘收回向外的注意力,她和其他人顺着玄浩擎的视线看去,过了好一会儿,蛇来了。
这条蛇比起之前的巨蛇要小很多,估计也就是巨蛇的三分之一。它不同于一般的蛇,长着一张人脸,眼睛是竖着的,但嘴里吐出来的,是一根长长的蛇信子。
它爬行时几乎没有声音,嘴里发出的嘶溜声完全被洞外的雨声遮掩。黑暗中看它像是黑色的蛇身,但明落尘一眼就知道它浑身红色。
姗姗来迟的居然是一条烛九阴,难怪她在那群蛇身上看到了阵阵阴气,这也是她为什么丢出鬼果的原因。
烛九阴喜阴避阳,司青云的隐匿符虽然能很好的遮掩人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符力也在减弱,隐匿的十个人散发出来的阳气足以让烛九阴感受到洞口的异样,但它完全忽略了,因为洞外有一颗蛇群抢夺的鬼果。
鬼果在蛇口中轮过,蛇群为了争夺鬼果敌我不分,即使是一窝的蛇,也露出了凶残的一面。
洞外的八人早已经发现了蛇群的异样,他们注意到了鬼果,但因为鬼果深陷蛇群,他们又不能随意移位,所以没能第一时间知道这颗果实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引起蛇群的激狂。
烛九阴掌控着蛇群,在鬼果出现后,它立即感应到这股强大的鬼力。被惊动的它立即向蛇群下令,而蛇群争夺的目的就是向它们的蛇王献上鬼果。
烛九阴没有离开洞口冲入雨幕,它如同领导者一样高高在上,不去亲力亲为。
它的视线追随着鬼果,即使蛇群正在拼命抢夺伤害同类,它依然没有为此下任何的制止命令。
它要让蛇群明白一件事,在它的眼里,只有最厉害的蛇才能够匍匐在它的力量之下,弱小者只会成为牺牲品。
八个人也注意到了烛九阴的存在,杀阵中的血气越来越浓,甚至在大雨中形成了血雾,开始覆盖地面的尸骨,笼罩阵中的一切生物。
“头儿,那条烛龙要不要弄进来?”
“不要挑起它的好胜欲,我们的目的不是它。”
领头的开口了,其他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烛九阴这东西那一身蛇皮与蛇骨可是好东西。
洞外的情况如此,洞里隐匿的十个人也各有想法,但他们只能眼神交流,却不能开口说话。
明落尘知道烛九阴已经发现了他们,只不过它懒得理会他们,看它那目不转睛的眼神,鬼果早晚会成为它的腹中物。
如果鬼果进了烛九阴的嘴,那么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它只是暂时忽略他们,并不是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作为玄术师,他们身上的精气也是这些奇珍异兽的补品。
现在的情况是,烛九阴盯着大补品,他们作为小补品可能是餐后点心,又或者他们会是烛九阴打赏蛇群的奖励品。
他们绝对不能静止不动坐等烛九阴的后续袭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明落尘眼神明确表示要走,其他人也赞同地点头,只不过怎么走是个问题。
洞外下雨,还有杀阵,偏偏洞口又被烛九阴占了一半,洞里又是蛇窝,他们不可能自投罗网,只能走外面。
外面的血雾越来越浓,烛九阴的眼神也越来越暴戾,明落尘打断交流的各位,示意他们观察烛九阴。
烛九阴在冲出洞口的前一秒看了明落尘等人一眼,果然它知道他们在这里,但他们无视它的威胁。
“终于冲出去了,我们赶紧走。”玄浩初边说边走,距离雨幕只有半步的距离时被拦了下来。
“急什么,出去就是死。”明落尘放开玄浩初,她拿出了一套水沉香烛。
这东西本身就贵,她上来时也没带多少,平时都是舍不得用,可关键时候该用就必须用,毕竟命比这东西值钱。
“你们点个香我看看。”
明落尘不仅拿出了水沉香烛,她还拿了一扎香,分别给每人发了三根。
玄浩初他们拿着香围着明落尘手中的水沉香烛点燃,香气缕缕飘散,不凝不静。
香气不凝是明落尘预料的事情,不静这情况她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这么多不静的香气,她沉下了眼神。
玄浩擎看到香气不凝不静,他脸上的冷意也多了几分。
不静,指的是香气弯弯曲曲如同混乱,不够飘逸顺滑。一般这种情况,预示着事情不会不顺利。
“姐,我的香断了。”明向晨的声音打断了明落尘的思路。
明落尘看向弟弟,他手中的三根香都断了,长短不一。
香断的情况接踵而来,其他人手上的香也各种断,唯独明落尘手上的水沉香烛没有异样,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连她手上的水沉香烛都要断,那他们的死期就在眼前。
他们死不了,明落尘看完所有人手上的香后得出结论,她的眼神明显轻松了不少。
事情开始前用香占卜,会看的人不仅仅只有明落尘一人,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们也都看到了好的情况。
“相互比长短,谁的香短谁站中间,长的站前后。抓紧时间排队,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明落尘边说边拿出一张折好的符,单手不好拆,她等着香最长的那人帮忙。
明向晨的香是最短的,最长的是司青云,这让明落尘有点意外,因为苍盛逸的香也很长,但还是比这位短了那么一点点,看面相没看出来。
明落尘让司青云到她面前帮忙,她把手里的符交给他拆,“你应该会拆吧?”
符折好后很少会拆开,一般人是不会拆符的,但精通符术的人却知道,有些符就是要拆才好用。
司家是符术之家,在明落尘拿出符的时候,司青云的视线就盯着符看了,他能感受到这张符的威力。
“我来拆吗,我帮你拿香烛,你来?”
司青云不知道画符的人是谁,但拆符这种事最好是画符的人来,不然万一拆不好就浪费符。
明落尘摇头,“抓紧时间,我能拆我不会让你动手。”
她身上带着血光之灾的劫,如果手中的不是水沉香烛,可能她的香会是十个人中最短的那位。
她不能拆符,以免发生连符也控制不了的情况。
司青云的长香说明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影响不是很大,他会是最“干净”的那个人,血雾祸害不了他,只有他能在血雾中化危为安。
明落尘坚持,司青云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所以他接符慢慢拆开,显露出符的符文。
司青云看到符文的瞬间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明落尘,嘴唇翕动几下没有开口,即将出口的话被他压了下去。
明落尘一看司青云的反应就明白他知道这是什么符,她不动声色地看他。如果他开口说符,她会把他的话堵死,好在他知道轻重缓急,没有出声。
明落尘的表现过于自然,于是显得司青云的反应有些过。玄浩擎两兄弟和苍盛逸都熟知司青云,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后,三人的眼神也动了。
玄浩初很直接,“败家玩意儿,你想说什么,这是什么符?”
其他人也不是傻的,玄浩初一带话,他们也明白这符不简单。
符在司青云的手里,玄浩擎想拿走时,明落尘比他快一步,用掌心遮住符文并拿走,没给其他人一窥究竟的机会。
明落尘的动作很随意,但如果没有司青云的反应以及玄浩初的话,或许真的会被她瞒得严严实实的。
“姐,你手上的是什么符?”明向晨问。
他没有出手抢走,但他的表情很明显。如果明落尘不说清楚,他就抢来看清楚。
“引路符而已。”明落尘轻描淡写。
玄浩擎看着司青云,“什么符?”
司青云眼神闪烁,掀了掀嘴唇,“她说得没错。”
“如果只是普通的引路符,为什么我们不能看?姐,你就让我看一眼,我还没有见过这种符。”
明落尘无视玄浩初的撒娇,“准备一下,我带你们出去。”
“姐,我看一眼。”明向晨扯住明落尘的衣服,“就一眼。”
“你们一群人怕什么,我说是引路符就是引路符,给你们看。”
明落尘知道越遮掩他们越想知道这符,索性大方摊手,让他们把符看清楚。
符的确是引路符,众人无论怎么看,都没觉得这符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们觉得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玄浩初怒瞪司青云,“不就是引路符,你做什么怪,害我还以为这符有问题。”
“我说什么了,我不是说她说得没错吗,这的确是一张引路符。”司青云反瞪,看谁眼睛大。
明落尘手上的符的确是一张引路符,但这张引路符不是普通的引路符,经过折叠养符后,这张符的符力会大涨,而且为了能使用这张符,用符的人必须以精血为引才能起符。
精血是混着精气的血,明落尘面临着血光之灾,她这时候最好不能失血。可如果不滴血,这符根本用不了。
司青云不是不想做起符的人,但这种符是明落尘养的,别人用和她亲自用,效果天差地别。
雨越下越大,洞口的积水越来越多,水没过了众人的一半小腿,但此时没人在意这个,他们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