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的台阶没有明落尘想象的那么长,大概走了不到百级,全部人站在一处足有三十多平方米的地室内,没有前路。
终于能舒展手脚,明落尘都觉得空气好了许多。不过人在地下,空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尤其那股腐朽的气味更甚了。
明落尘走到邵思凡面前,问:“邵家有这样的地方吗?”
邵思凡摇头,“没有,完全不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那大家先休息,我研究一下。”明落尘说。
十八个邵家人,除去伤重的那几个,其余人都对地室充满了好奇。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东碰西摸,不过他们都原地不动,没有走来走去。
明落尘绕着地室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但她没有气馁,而是继续走第二圈。
这一圈,她放慢了脚步,同时拿着匕首不断敲击墙上的石砖,想看看这里是不是和井里一样,能撬出个字来。
她不光敲击,看到能撬动的缝隙,也会把匕首伸进去。她甚至连地面都没有放过,却没有任何收获。
明落尘忙着寻找前路的时候,玄浩初并没有闲着,他在听。
可奇怪的是,他听不到任何的呼唤。
第三圈的时候,明落尘停在入口左侧的墙壁前,她感觉自己被什么拉扯着。可她的左侧是墙,右侧没人,拉扯的力度来自左侧,十分诡异。
“明姐,你在这里能听到呼唤声吗?”玄浩初走向明落尘,他靠近后才发现,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玄浩初在明落尘面前挥了挥手,“明姐,你怎么了?”
明落尘缓缓转头,一下子有些恍惚,“我,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有听到呼唤声吗?”玄浩初打量明落尘,发现她挺正常的,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明落尘:“你听到了?”
玄浩初摇头。
“你没事的话,守着入口。”明落尘说。
玄浩初有事做,总算觉得没那么无聊。
身边没人后,明落尘开始凝视身边的墙壁,她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她觉得寻找的前路应该就在这面墙的后面。
如何打开眼前的墙壁,这墙挺厚实的……
明落尘一边疑惑,一边感慨,自己也无语了。
明落尘摸完了整面墙,也没摸出个究竟。
她在想,刚才的拉扯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为什么进来之后,呼唤声停止了。
明落尘闻着腐朽,把视线对准了头顶。现在整个地室只剩顶墙没有碰过,所以机关会在上面吗?
顶墙距离地面有两米多高,这个高度对明落尘来说不算什么,但她有点想不明白,谁家机关会放在头顶,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不管是不是为难,她都得试试。
明落尘撕了两个纸人,她最后是站在它们的手上触碰顶墙的。
几分钟后,明落尘重新回到地面。
她就知道上面没有机关,毕竟谁也不会为难自己。
眼前毫无线索,明落尘又站在了左侧的墙壁前。
当她再度感觉到熟悉的拉扯,明落尘想也没想立即出手,她还不信揪不出个真相大白。
然而,她什么也没揪出来,那股拉扯感依然是个谜。
明落尘静静地看着墙壁,笑了。
她的字典里很少有放弃的选项,越是有难度的事情,她越要挑战成功,她真不信自己打不开眼前的这面墙。
方家的秘密就是守狱者,守护西北天狱大门的子锁钥匙。
现在方家的传承断了,邵家作为后来接守者,肯定是要把传承续上的。尤其西北天狱大门面临难关,方家手上的这把钥匙更是不能丢失,所以邵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钥匙,守好钥匙,守好他们自己的那把锁。
她发现了方家的入口,无论现在如何,邵家天亮之后也会进来,所以与其无所事事,不如努力一下,争取多拿点报酬。
明落尘想到报酬,更来劲了。
“三叔,你快醒醒,明小姐,我三叔他有点不对劲。”邵思凡发现情况,突然叫唤。
明落尘连忙过去,一看,厉声道:“不要围过来,都散开。”
借着烛光,明落尘看到沉睡的邵则,他的异样在于他脸带笑容,不是梦中无意识的笑,而是连眉眼都能看得出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假。
“三叔,醒醒!”邵思凡不敢摇晃,只能大声叫。
“这样是叫不醒的,他被迷魂了。”明落尘说,“玄浩初,过来。”
她算是知道刚才的拉扯感是什么情况了,好在她生魂够稳,才没有被迷魂。
玄浩初坚守入口,听到明落尘叫他才凑近,“明姐,什么事?”
“我去找他的生魂,又要你一个人守着他们了,没问题吧?”明落尘问。
玄浩初知道迷魂的严重性,“没问题,明姐你放心。”
明落尘拿出砂砚和朱砂墨,研墨的时候,她让玄浩初点一根香。
玄浩初点香,“明姐,一根香够了吗?”
明落尘让他把香塞到邵则的手上,并且倒着拿,“你握着他的手,不要让香掉下来。”
邵则的手很冰,玄浩初握住时都颤了一下,“好冰。”
“都要死了,你说冰不冰?”明落尘说,她把砂砚放在香下,等着落下的香灰。
此时玄浩初和邵思凡看到,应该缓缓燃烧的香在邵则的手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烧了大半,剩下的一小截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燃尽,香灰全部落到砂砚上,一下子混入了墨汁中。
明落尘拿开砂砚,发现玄浩初还愣着,“发什么呆,放手。你,三滴血。”
邵思凡对上明落尘的眼神,也是懵了一下,“我的吗?”
“不然呢,你弟弟的血也可以。”
十八个邵家人,只有邵思凡两兄弟和邵则的血缘最近,他们的血,比其他人要好用,没有也能用别的。
邵思凡果断伸手,“我来就好。”
邵思幽听到了,“哥,要不然这次我来?”
“没你事。”邵思凡赶走弟弟,就着指尖的伤口用力按压,滴了三滴血到砂砚中。
明落尘磨好了墨,在邵则的眉心命宫处点墨,接着她给在场的邵家人也在同样的位置点了墨。
接着,明落尘咬破自己的手指,沾了朱砂,走到玄浩初面前让他低头。
玄浩初乖乖照做,“明姐,这是?”
“以防意外。”明落尘也给自己点上了朱砂血。
之前撕出来的两个纸人一直很安静地站在墙边,明落尘意动,它们唰地跑到她的面前。
“这里情况不明,给你们开一边眼,一旦有不是人的东西出现,收拾困住,等我回来。”明落尘动手在一个纸人的左眼处点了墨,又在另一个之人的右眼处点了墨。
两个纸人激动坏了,互相抓着蹦跳起来。要是它们能发出声音,绝对是嗷嗷嗷。
玄浩初没想到明落尘特地给纸人开了半边眼,他盯着两个纸人看了又看,总觉它们的表达方式就是个人,他心里对明落尘的崇拜又上升了。
柯家凭借纸术挤掉赫家成为玄术七大家的一员,一手纸术可谓出神入化,至今无人能及并且超越。
他不是没见过纸术开眼,但他敢说,即使柯梦萦也不敢这么随意地使用纸术开眼。
要知道纸术开眼是高级纸术的一种,没有一定功底的人是做不到纸上开眼这一笔的。尽管只是笔墨一点,可这一点非常考验人的本事。如果点得不对,后果很可怕。
明落尘留的后手差不多了,她拿出三根香和两条红线,以及一块玉佩。
红线的一端缠绕在香上,另一端分别缠绕在她和邵则的手腕上。
她把没点燃的香交给了邵思凡,点了个位置让他坐下,她坐在邵则身边,递上玉佩,“我去找你三叔,期间你负责看香。香只要燃着,就表示情况尚好。如果灭了一根香,你就开始叫你三叔的名字;灭两根,你就扯你三叔的红线;三根香都灭了,你把这块玉佩放在你三叔的嘴上,封住他最后一口生气。到时候叫我一声,我尽力带他回来。”
“要是没封住那口生气,三叔会怎么样?”邵思凡问。
“没封住就死,封住了如果我还是不能带他回来,他也会死。”
邵思凡一听放玉的重要性,他叫来弟弟邵思幽,“放玉的事你来。”
明落尘已经耗费了一些时间,她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赶紧躺下,并留下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离开原地,也不可以挪动我们。”
“我知道了,麻烦你尽量把三叔带回来,我们家感激不尽。”邵思凡说。
明落尘闭上眼睛,生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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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落尘又一次感受到了拉扯,这一次她被拽进了墙里,一路穿梭。
黑暗中,明落尘看到远处的亮光从一点到一轮,逐渐扩大,最后近在眼前,她离开了黑暗。
这是一间与她刚离开那里同样大小的地室,四面墙上燃着烛台,没有入口和出口,并且只有她一个,没有邵则的生魂,也没有别的东西。
明落尘四周打量过后,她尝试离开,却发现处于生魂状态的她,根本离不开这间地室。
这,不可能!
明落尘连续尝试了好几次,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她真的被困住了。
生魂状态被困住,明落尘没有半点惊慌,反而饶有兴趣地开始在地室里寻找蛛丝马迹。
墙没有可疑的地方,倒是四盏烛台成了唯一的线索。
明落尘靠近其中一盏烛台,她这才发现,烛台是兽骨所做,烛台里点燃的是兽魂碎片。
“你是谁?”
空旷的地室里突然想起一道苍劲浑厚的声音,明落尘整个生魂狠狠地摇摆了一下,差点生魂分裂。
明落尘察觉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她只能随便找了个方向看过去,“我是谁很重要吗,你又是谁?”
“这里只有方家人才能进来,其他人和其他东西一律是闯入者。你不告诉我,你是谁,那么你只有死路一条。擅闯者,死。”
明落尘的脑海里隐约出现一个想法,她不确定地开口:“你是方家的,那个什么东西?”
她故意把一句话断开,停顿的语气很重,谁听了都不会高兴的。
“你是不是在骂我?”对方怒吼了一声。
明落尘整个生魂又摆了好几下,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她还没找到邵则,自己就先搭在了这里。
“我叫明落尘,是温邵两家请来的打工人。你说的那个方家,现在是邵家帮守着,因为方家断传承了。至于方家有没有断后,我……”
“方家还有人,我要见到他。只有他才能进来,不然擅闯者,死!”
明落尘没想到这还有个惊喜,可是这个惊喜只能是出去后才有效果了,她更在意的是,“请问,刚才你拉进来的那个人,能把他放出来吗?他是邵家的人,我是来找他的。”
“方家人来,我会放了他。”
这还挺好商量的,可是她上哪去找方家人,找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明落尘知道邵则的情况,生魂出窍太久他会死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他离开才行,“你想见方家的人,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他在哪里。百年来,方家和邵家都在找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且你刚才抓住的那个人,经不住你这么困住他的生魂,他被朱厌伤着了,随时会死。”
“你留下,他出去找人。”
“我们都不会留下。”明落尘说,“你不放了他,没人会给你找方家的人。对了,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吗,朱厌雍和闯进了邵家和方家,它们要打开西北天狱大门。”
“你说什么!”
明落尘又晃了晃,她做了个深呼吸,“我算了一卦,西北幽天,东墙倒众人推,娄破奎亏,兵乱四起,大凶。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找到方家人,我要见他。你出去,顺便帮我传个话给温邵两家的当家人,让他们给里面带句话,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