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柏年看着木棍上清晰的牙印,有些后怕。
如果刚才姐她没有喝止他,这会儿牙印就是烙在他的手臂上。这么深刻的牙印,手臂绝对要流血,看着就痛。
历柏年脑海里接着想象,向晨惨叫后是他惨叫,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画面煎熬,历柏年打了个冷颤后回归现实。眼前他的手臂没事,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发什么呆,压紧他的手。”明落尘出声提醒历柏年。
历柏年应声:“好。”
明落尘需要全神贯注,她一边观察弟弟的情况,一边逐一把金针按入弟弟的皮肤之下。第一批金针全部按下去后,她又继续落针,直到那些凸起的血管都被金针扎住主要穴位。
弟弟上一次中了赤鱬的毒,她怎么也找不到血蛊,原来藏得这么深。心脏的位置,的确是一处很隐密的地方。
明落尘停下手上的针,等待。
扎针后,明向晨的情况仅仅只是稍微得以控制,作用微乎其微。
明落尘皱眉盯着弟弟的心口,耳边是弟弟的呻吟,她的精神出现片刻的恍惚。
严如雪察觉到明落尘的情况有些不对,他轻声叫她,直到她转头看向他。
明落尘的眼神有些飘忽,严如雪抬脚压住明向晨的双腿,双手解放,他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明落尘问。
“看着我,深呼吸。”
这不是她刚才和弟弟说过的话吗?
“来,深呼吸一下,再来一下,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严如雪说。
明落尘照着做,第一下,感觉好多了,第二下,她彻底回神。
明落尘闭眼再睁开,她笑着对严如雪说:“我没事了,刚才只是想些东西,有点恍惚而已。”
“姐,我好痛!”明向晨发出惨厉的叫声。
“我在,我再想办法。”明落尘收回看着严如雪的视线,她重新把目光凝聚在弟弟身上。
明向晨痛苦地闭上眼睛,钻心刺骨的痛让他死死地咬着木棍,想要挣扎却被禁锢了手脚,他恨不得自己痛晕过去。
明向晨没有痛晕过去,痛楚折磨得他意识非常清晰,他竟然能感觉到体内血蛊在缓慢移动,这是他从未经受过的情况。
他想开口把这种感觉告诉姐姐,可是他现在说一个字都很痛苦。
明落尘对血蛊的了解非常浅薄,对无限更是毫无头绪。她发现扎针完全控制不住明向晨的情况,他痛得让她呼吸都似乎带了痛楚。
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向晨的惨叫把吃粮大队和善习他们都引来了,全部围在客厅里。
明落尘的眼角余光看到窗外,圆圆庞大的身体几乎霸占了整面窗户,悄悄在角落里露出那么一点,全齐了。
凤临绕着天花板盘旋,“他叫得好惨,落尘你快点救他。”
小穷奇钱金金&小饕餮胖娃&小混沌暴富:“他是不是要死了?”
凤安:“你们能不能不要说话?”
扶桑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她用顶梢戳了戳明向晨的脸,小声问:“你要不要换一根,你嘴里的木棍要断了。”
全部视线一下集中在明向晨嘴里的木棍上,果然如扶桑说的那样,木棍充满咬痕的那里隐约有些裂痕。
“扶桑,你有粗一点的树枝吗?”明落尘问。
扶桑兴冲冲地掏出一根比她手臂还要粗的树枝,“这个可以吗,比他咬的要粗,不过……”
明落尘准备动手拿走,“不过什么?”
“不过我怕他牙不好,咬崩了。”扶桑晃着之前手里的树枝,“细一点没事,真的,我保证。”
明落尘拿走细一点的树枝,历柏年担心,“会不会太细了?”
“试过才知道,还是你想他提前进入老年时代?”明落尘相信扶桑说的话,她又不是没亲眼见过扶桑拿出来的树枝有多硬挺。
历柏年闭嘴,但他还是磨了磨自己的牙。
明落尘趁弟弟开口惨叫的时候换走了他嘴里的木棍,用扶桑的树枝取代。
树枝连木棍一半的粗细都没有,大家紧张地看着。
明向晨用力咬,口中细细一根的树枝让他感觉牙有点酸麻。
历柏年看不到牙印,“怎么会没有牙印,向晨你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痛得眼前发黑的明向晨想开口反驳,可那种要命的痛从心口蔓延,他全身抽搐,呼吸急促,脸色惨白,看着比刚才更不好了。
明向晨这种情况明显更糟,历柏年见状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夜十二,“你来压着他的手。”
夜十二取代了历柏年。
历柏年对明落尘说:“我二哥还在城里,我要把他叫过来,可以吗?”
明落尘现在有些束手无策,但她还是奇怪历柏年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你二哥和你不是亲兄弟?”
“啊,是啊,我亲二哥。”历柏年回答。
“他比我大,所以我要叫他表哥?”
明落尘的一声表哥让历柏年直接捂额,他哭笑不得,“不好意思,我忘了。”
“但是……他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说呢,我们四兄弟,只有我知道你是谁。他也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就是你是……”
明落尘打断历柏年的语无伦次,“你别解释了,你叫他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把他叫来吧,我再想想办法。”
历柏年应好,他走出了房子。
明落尘不关心历柏年怎么叫人来,她关心的是她要怎么做。
“爬!”明向晨清晰地叫出了一个字。
明落尘听得很清楚,她当即趴下,让在场的全都噤声。
明向晨无法控制自己,不断地发出呻吟声,他用力地呼气喘息,人恨不得痛昏过去,但他却是越痛越清醒,目眦欲裂。
明落尘趴在弟弟的胸膛上,她的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处,她在听。
没有听诊器,明落尘听得有些艰难,但她还是听到了心脏和脉搏的跳动。
“落尘,他身体里面的虫虫在爬,爬得好慢好慢。”扶桑歪着头说。
明落尘听到了,虽然血蛊爬动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它爬动时血液里有阻隔的轻微声。
她不知道扶桑是怎么知道的,眼前没时间管别的。她挪动脑袋,循着声音找去,轻微声变得更明显了。
血蛊还在心脏里面,不过听动静,它想要出来。
血蛊出来是好事也是坏事,明落尘就着单膝跪下的姿势席地而坐。
明落尘知道,弟弟的体内有好几种蛊,血蛊突然闹出大动静,要么是无限引起的,要么就是它该掠食了。
血蛊要掠食别的蛊虫只有一种可能,它要蜕壳成长。
明向晨体内的血蛊是六年前放进去的,十年一蜕,现在还没到十年,所以血蛊的成长速度变快了,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它的成长周期呢。
血蛊如果蜕壳成功,这将意味着它能更好地压制无限,但它的寿命缩短了。
血蛊蜕壳后只剩下半年的寿命,半年后如果没有新的血蛊放入明向晨的体内,他体内的无限就会得不到压制,所以目前来看,他只剩一年左右的命。
明向晨今年才十二岁,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明落尘以为几年时间足够了,原来她想得太简单。
现在最多只剩一年时间,然而时间如白驹过境。
弟弟活不到成年像是一道魔咒,现在这道魔咒套上了准确的时间。那时不好的感觉灵验了,明落尘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明落尘彻底明白眼前的情况,她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方法阻止血蛊的掠食。
血蛊掠食的对象是弟弟体内的其它蛊虫,明落尘需要找到它们,但是找到它们又不能把它们弄死,真的是一件让人无从下手的事情。
历柏年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回来,他联系上了二哥,现在只等二哥过来。
“姐,二哥准备到了,向晨不会有事的。”历柏年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开口安慰明落尘。
明落尘不打算隐瞒,看着弟弟说:“血蛊要掠食蜕壳,如果找不到新的血蛊,你的命只剩一年的时间。”
历柏年是知情者,他失声叫道:“不可能,血蛊最快也要两年后才开始掠食,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两年后?”
明落尘暂时无计可施,她让历柏年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她猜得到弟弟肯定有所隐瞒,但没想到却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瞒了下来。
历柏年犹豫了一下,“我们单独说?”
“单独什么,这里没外人,说!”
明落尘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冲了点,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说话,“我们就在这里说,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可以听的。”
历柏年见状只能说:“血蛊十年一蜕,但是找到这只血蛊的时候,它已经有一年多的寿命。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二哥每次来参加寻凰觅凤都只有一个目的,找到新的血蛊,为姑姑他们延续性命。”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你们是不是觉得两年的时间也很多,万一发生意外情况呢?现在就是意外,两年变一年,惊喜吗,刺激吗?”明落尘又一次语气发冲。
历柏年的确没想过这样的意外,别说是他,恐怕知道内情的人都没想过这样的情况。而且他以为向晨都全部坦白了,直到刚才,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你二哥来能有什么用。”明落尘问。
“你觉得我来,能有什么用?”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历柏辛到来时刚好听到明落尘的话,于是他的人还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声音就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二哥,你快进来,向晨他的情况不太好。”历柏年叫。
“你闭嘴。”历柏辛大步走进客厅。
历柏辛直接走到被压制的明向晨身旁,他简单看过一遍,侧身让开,“古叔,你来。”
跟随历柏辛而来的程古在动手前说到:“向晨少爷,睡一觉就好了,睡吧。”
明向晨在程古说完话后,意识逐渐涣散,人竟然就在痛楚中昏睡了过去,他本人也始料未及。
程古在,历柏辛放心,他看向严如雪。他看完严如雪,看夜十二,再看吃粮大队。吃粮大队轮完一遍,他才看向亲弟弟历柏年,最后才到明落尘。
他走到明落尘面前,“你觉得我来,能有什么用?”
“二哥,你……”
历柏年听声音不对,想要说点什么,被历柏辛打断。
“你闭嘴。”
历柏年比较怕二哥,闭嘴。
明落尘抬头看着历柏辛,“你来有点用吧,主要是你带来的人,似乎挺厉害的。”
明向晨昏睡过去就是最好的说明,她稍微侧头,打量程古是怎么做的。
历柏辛见她歪着头,让开位置,“你可以靠近看。”
明落尘见他主动让开位置,也不客气,往前再靠近一些。
程古确认了明向晨的情况后,把明落尘之前扎下去的针逐一拔出,“向晨少爷的情况比较特殊,扎针基本上不能缓解什么。血蛊要掠食,那我们能做的只能等。”
“等多久?”明落尘问。
“一晚上。”程古站起来,“四少爷,麻烦您跟我去一趟玄家。”
历柏年大概知道程古要做什么,点头答应。
“二少爷,我最迟一个时辰就回来,您放心。”
历柏辛挥手。
程古走到历柏年身边,他的手搭上历柏年的肩膀,他们消失在众人面前。
“沙发太窄,我需要一个空房间。”历柏辛说。
明向晨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里,他躺着,明落尘,严如雪和历柏辛围着小圆桌坐着。
夜十二为三人准备好茶点,他主动站到明落尘身后。
历柏辛本想等夜十二离开再开口,见他站到明落尘身后,“他是你的人?”
“我负责保护少夫人。”夜十二回答。
历柏辛脸色一沉,“你结婚了?”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明落尘说。
“没结婚,就不要让人乱叫,有损女孩子的名声。”历柏辛不赞同,“而且,他是男的。”
明落尘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她主动问及,“你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