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才挖了女儿的墓，晚上偷偷挖自己男人的墓，明落尘看到这样的情景，倒是十分意外。
既然有人挖，他们等着就行。
明落尘和夜十二做了个等待的手势，他们继续藏在树后。
时间慢慢过去，墓地里升起雾气。
明落尘第一时间发现鬼雾，她迅速拿出两张符，她一张，夜十二一张。随即，她挥手又撒了一些粉末，并让夜十二保持噤声。
夜十二觉得少夫人的提醒很及时，因为下一秒，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鬼影。要不是他最近抗鬼能力暴涨，估计他能当场失声尖叫。
一道道鬼影随着鬼雾的弥漫越来越多，它们双目呆滞地朝着那佝偻的老男人走去，最后聚集在巫灵父亲墓四周，里三圈外三圈。
明落尘心想，这些不会都是巫家人吧？
巫家墓地不像公墓那样，每个墓碑都有照片，看照片还能认认鬼，眼前这样，真的是靠猜。
那边还在挖墓，鬼影越来越多，明落尘和夜十二要不是提前掩盖了身上的生气，估计早已经被发现。
鬼影太多，明落尘几乎看不到墓里的情况，她决定带着夜十二走过去。
夜十二完全没想到少夫人这么敢，他很想问一句，他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结果他想太多，他们两个人站在重重鬼影中，别说是四周的鬼影，就是人也没发现不对劲。
明落尘挑了个好位置，她终于看到墓里的情况。
墓里已经露出棺木，深红色的棺木让明落尘心里一沉。
这是朱砂棺，上好的老朱砂把棺木原本的木色都掩盖了，而且混了鸡血，不然很难上色这么均匀。
明落尘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砂棺，这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回头一看，对上夜十二僵硬的表情，而他的眼珠子正往他的右边飘。
她看过去，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鬼脸。
周围的鬼影只有他是清醒的，明落尘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
男鬼高大威武，可能收敛了身上的鬼气，他成功隐匿在鬼影中，没被发现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明落尘开口，却没有出声。
男鬼同样张嘴，“巫家招鬼，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人一鬼若无旁人和若无旁鬼地无声聊起来，夜十二算是懂了。
敢情这是认识啊，差点吓死，他还以为暴露了。
明落尘：“巫家招鬼，他们都能看到鬼？”
男鬼：“不能看到，招什么鬼？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谁？”
明落尘：“哦，他啊，我保镖。”
男鬼顿时饶有兴趣地打量夜十二，眼神带着难以置信，“你确定他是保镖？”
“我像是会撒谎的人？”明落尘翻了个白眼，“不聊了，要开棺了。”
“没那么快，他们还有一套流程要走。”男鬼熟悉情况地说。
明落尘不再回应男鬼，她要好好看看流程。
朱砂棺彻底挖出来，动手的人停下，恭敬地一拜后出坑。
巫灵母亲接过阿鬼烧好的三根香，拜了三下，缓缓开口，“老头子，你走得急，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下来。不过按照你的吩咐，一旦有人挖了阿灵的墓，我们就要挖你的墓，幸好我还在，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巫灵母亲把香插在地上，她站直身体后，把当前的位置让给儿子们。
巫灵弟弟们上过香，轮到阿鬼。
他拿着香跪下来，磕了整整九下，“老主人，阿鬼这就伺候您起来，您稍等。”
明落尘看到，阿鬼说完话后，他下了坑。他拿出一把匕首割破手臂，把血流在朱砂棺上。
棺木上晕开了一片血迹，阿鬼还没打算收手，要是普通人，这个血量足够威胁生命。
明落尘腹诽，果然不是人，就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它是巫家的宠灵，蛫（读音guǐ）。”
明落尘听到轻声的鬼语，她思索片刻，迟疑道：“有兽焉，其状如龟而白身赤首那只？”
男鬼点头，表示就是她想的那只。
明落尘这才知道，原来阿鬼，并不是鬼字，而是它本身，蛫，两个字都是一样的读音。
蛫，红头白身，长得像乌龟的异兽。
她最近真的很容易碰到海经里的东西，早知道把凤凰带来，让它好好看看这里有只蛫。
阿蛫终于停止放血，他从身上拿出一把草，随后放手里点燃，草灰落入手中，他搓着草灰一点点地撒在朱砂棺上。
他做完这些，开口吟诵。
明落尘发现，聚集起来的鬼影开始跟着吟诵摆动。
为了不引起注意，明落尘和男鬼跟着摆动，夜十二看见，也跟着左右摆动。
阿蛫吟诵完一遍，他停了声音，但四周却在不断地回荡着吟诵声，那是声声鬼语，有声又无声。
墓地里的鬼雾开始大涨，一下掩盖所有的鬼影和明落尘他们。
男鬼随手一挥，本来浓厚不能透视的鬼雾在明落尘和夜十二面前如同透视玻璃，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墓前的一切。
“来了。”男鬼对明落尘说。
一股阴寒伴随着某道气息突然进入明落尘的戒备范围，她只看到一团黑色从远而近，最后落入朱砂棺中消失不见。
阿蛫再次开口，众鬼影噤声。
这一次的吟诵节奏急促，明落尘好像看到阿蛫佝偻的身躯更加地弯曲，整个身子只差没有匍匐在地。
朱砂棺里响起了叩击声，阿蛫猛地跪下，“老主人，您再等等，再等等。”
巫灵母亲激动地看着丈夫的朱砂棺，等叩击声结束，她立即让儿子们下坑，“快请你们父亲出来。”
两人在阿蛫的指导下开棺，明落尘看到，封棺的镇钉很长，七根镇钉费了不少时间才全部撬起来。
“巫家，果然是人才辈出。”男鬼感慨。
明落尘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听出了讽刺？”
“你没听错，我就是在讽刺他们。”男鬼大方承认。
“你说，开棺后，里面的是人还是鬼？”明落尘问。
“别问我，自己看。”
明落尘只能盯着看，她看到三人搬开棺盖，一双手从棺里伸出来。
那一双手，强劲有力，不是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