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尘沾床就睡,睡着后还自动自觉地连人带被卷入严如雪的怀里。
严如雪才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浑身的冷意,可怀里的小暖炉热乎乎的,没过多久,他又有些燥热了。
他转头看了眼时钟,凌晨两点多。
他再折腾没什么,就怕闹醒小姑娘,她明早还要早起上学。
严如雪强行压下心里的渴望,闭上眼睛,静心睡觉。
敲门声响起,严如雪睁眼的同时低头,小姑娘不耐地扭动身子,嘴里轻声嘀咕。
他仔细一听,小姑娘只说好吵。
“睡吧。”严如雪在小姑娘的额头轻吻一下,掀开被子下床。
凌晨三点多,他才睡了一个小时左右。
从严如雪睁开眼睛到他穿好睡袍开门,敲门声没再响过,但门外站着夜九,表情难看。
严如雪不用开口,夜九说明情况。
“周老爷子带了人来,其中一个伤势很严重,指名要见落尘小姐。”
这个点,夜九不敢轻易敲开明落尘的门,而这种情况,他肯定第一个找自家爷。
严如雪一言不发转身,他稍微掩上门却没有关上,重新回到床上,轻声哄人。
夜九以为自家爷回房间换衣服之类的,然后他听到自家爷的声音,而他听不清楚,因为爷问他话,他轻推虚掩的门,准备开口,却及时地发现,爷的说话对象,好像不是他。
夜九吓得连退两步,还记得顺便带上门。
他站到了安全距离后,郁闷地四十五度抬头看墙壁,为什么落尘小姐会在爷的房间里,他刚才推门的举动有没有被爷发现。
他会不会像十二那样被丢去山里,他要不要现在下楼,反正爷和落尘小姐会一起下楼。
门外夜九胡思乱想,门里,明落尘一点都不想起来。
她以为严如雪叫她起来上学,她手一抬,用被子盖过了头,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让我再睡一下,我好困,不然你帮我请半天假吧,我起不来。”
严如雪动手把被子拉下去,“不可以盖过头,小心缺氧。还没到时间去上学,快起来。”
没到时间上学,为什么要她快起来,这人还想不想活了!
明落尘卷着被子翻身,她连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说:“别吵,我不起来。”
“有人找你,应该是让你救命。”
救命?救命!
有人找她救命!
明落尘倏尔睁开眼睛转身,一脸的困意,“找我救命?”
“对,周老爷子带过来的,指名要见你。”
明落尘的眼前仿佛飘过一串零,她用力掀开被子爬起来,“快,我去看看。”
小姑娘身上的穿着不适合见客,严如雪让她稍等。
明落尘不明白他怎么又不急了,可她急着呀,想要下床,被他拦住了。
“我去给你拿衣服,等下。”严如雪不容反驳地说。
“不用换衣服,我这不穿得好好的吗?”明落尘低头,穿这样,她不冷啊。
严如雪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乖,等我。”
明落尘只好坐在床上点头,“好,快点。”
她差不多知道周老爷子带来的是谁家的人,磨磨蹭蹭有点妨碍她赚钱啊。
严如雪推门出去,走到旁边小姑娘的房间,推门进去,没有给门外的夜九多余的眼神。
他在衣帽间给小姑娘挑衣服时想,也许,他应该打通两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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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落尘和严如雪下楼,在客厅没见到人。
夜九急忙指着门外,“他们在车上。”
三个人往外走,严如雪看了夜九一眼,“来者是客,请人进门都不会了?”
夜九想解释,却觉得这事他的确没做好,低头认错,“我错了。”
“不是他的错,他们不敢随便进来。”明落尘停下脚步,拦住严如雪,叫住夜九,“你们先避一避,我带他们进来。”
严如雪和夜九去了厨房,明落尘独自一个人走出门口。
门外,雨还在下。
周老爷子站在台阶上,正停在门口的是宫家的车。
明落尘还没靠近车,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受伤的是宫老爷子的孙子,宫子良。
孙子出事,宫老爷子完全方寸大乱,要不是孙子还有气,他根本挺不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如果不是儿子的一句话,他甚至忘了一个月前隔壁周老爷子的劝告。
一个月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周老爷子带着人来家里锯木头,当天晚上一个小姑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宫老爷子根本没放在心上。
过后几天,周老爷子每次找他下棋都会劝他一句,他总是不以为然,不过事后他无意间和儿子闲聊了几句。
他不相信的话,没想到儿子却记在了心上。
一个月平安无事,宫老爷子已经把劝告都忘得差不多了。结果凌晨传来孙子出车祸的消息,一家人惊醒急急忙忙跑去医院。
医生抢救过后,孙子的情况反而越来越糟糕,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
宫老夫人当场晕倒,宫老爷子彻底六神无主。
手术室门口,儿子的提醒让宫老爷子抱着一丝希望给周老爷子打电话。
他庆幸儿子还记着事,当他给周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他想不到周老爷子会说,可能还有救。
一句可能还有救让宫老爷子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他立即听周老爷子的安排,带着病危的孙子赶到严家。
宫老爷子和周老爷子在严家大门口汇合后,由周老爷子领着人进门。
周老爷子见到明落尘,“落尘,老宫家孙子还有救吗?”
“还有气就能救,先进去。”
宫老爷子和儿子宫肃都竖着耳朵听两人的话,尽管夹杂着雨声,但明落尘的话还是传入了两人的耳里,他们精神一震,眼里燃起希望。
宫肃先下车,宫老爷子把孙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儿子背上,他紧随其后下车。
“子良,你忍忍。”宫老爷子对孙子轻声说。
宫子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根本听不到宫老爷子的话,所以没有任何回应。
宫老爷子准备把手搭在孙子背上,一只嫩白的手比他快。
明落尘走到宫子良身后,放手在他背上,“进去。”
宫老爷子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扶着人,“小姑娘,我......”
“老宫,你别添乱。”周老爷子顺势拉了一把宫老爷子,并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忘了?”
宫老爷子还真的是忘了,不过周老爷子一提醒,他又想起来了。
在路上,宫老爷子和周老爷子通电话,主要是周老爷子叮嘱宫老爷子一些事宜。
宫老爷子一向不信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这么久都没有请人上门破灾。
周老爷子叮嘱他,既然找人破灾,那要诚心诚意,明落尘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哪怕明落尘要的报酬不是钱,只要是能用钱买到的,都无所谓。
反正明落尘做什么,都不要自以为是觉得不好然后插手。
宫老爷子关心则乱,他有点后怕。
“记起来就行,别慌,子良不会有事的。”周老爷子拍拍老友的肩膀,“我们进去。”
明落尘让宫肃把人放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她站在旁边,“脱掉上衣。”
宫肃一个人不好弄,宫老爷子帮忙,而周老爷子也帮忙扶了一把。
宫子良只有上半身受伤,而且伤口并不严重,但本应该不是致命伤却成了致命伤,这是医生和宫家人无法明白的一件事。
“人刚送到医院的时候伤口很小,可是越救就越严重,医生不敢下药,只能缝了几针包扎。”宫肃指着染红的绷带一处,“伤口在这。”
明落尘不用宫肃说,她也知道伤口在哪,而且她还看得到伤口处凝聚的死气。
之前,死气凝聚的速度很快,明落尘动过手后,死气有所减慢,但还在不断地涌入宫子良的身体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明落尘动手拆绷带。
宫老爷子想出声阻止,但还记得周老爷子的话,他忍着,眼睁睁地看着绷带一圈圈的被拆掉。
绷带全部被拆掉后,露出了伤口。
医生描述过伤口的长度,也说了缝针的针数,宫家人都知道初伤口的情况,可任凭他们如何知道,眼前他们看到的,完全不是医生所描述的那样。
伤口如同一个成人拳头大小黑了一片,看着像烧伤了。本应该平整的肌肤凹凸不平,鲜血从凹处不断溢出来。
“不是普通伤口吗,这是烧伤?”宫老爷子觉得医生骗了他们。
明明是烧伤了,那个医生只当普通伤口处理,怎么可能治得好!
宫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
“不是烧伤,这是中毒了。”明落尘说。
宫老爷子想也没想,“食物中毒?”
“不是食物中毒。”明落尘看完伤口,知道该怎么做了,“把他放下来吧。”
“小姑娘,你确定我孙子是中毒了?”宫老爷子不确定地问。
有什么不确定的,明落尘无声地回答。
宫老爷子对着明落尘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后知后觉自己犯蠢了,表情有些讪讪。
“落尘,先说说酬金的事。”周老爷子开口替宫老爷子问,他真怕老友误事。
眼前要先救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明落尘理所当然地点头,“一百万解毒,一百万解咒,一百万消灾。”
宫老爷子觉得,他听到她说什么了,可为什么他不是很明白她说的意思呢。
宫肃比父亲好一点,他听懂了前后,可中间这个,“我儿子被人下咒了?”
“不只是他,你们也中毒中咒了。”
明落尘的话如同一声巨雷,宫老爷子和宫肃震惊不已。
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她费时又费力,三百万是远远不够的。
明落尘继续说道,“除了三百万,我还要你们院子里的一样东西。”
三百万对于宫家来说不多,院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老宫,你想什么,还不下决定!”周老爷子打断宫老爷子的神游天外,催促,“你看子良,你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
宫子良静静地躺着,进气比出气少,一副将死的样子,刺得宫老爷子的心摇摇欲坠。
“好,我答应你。”宫老爷子赶紧回答,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老子恍惚了,儿子不会答应吗?
宫肃无语。
他哪敢随便做决定,这种攸关生死的事,只能是父亲说了算。他敢擅自做决定,父亲能把他赶出家门,毕竟子良是父亲的亲孙子,他只能是出钱的那位。
酬金谈妥,明落尘自然去做准备,她让周老爷子等人不要离开会客厅。
明落尘先去厨房找夜九,让他去拿急救箱。
她转头对严如雪说:“你上楼睡觉?那个人身上的死气经不起你一身煞气的刺激,你离他远一点,这样我也好救人。”
夜九还没走出厨房,他听到明落尘的话,吓得他猖狂逃离。
落尘小姐嫌弃爷,好歹等他走出厨房再说啊,这不是害他吗?
明落尘瞄到夜九的举动,笑得很欢喜。
小姑娘的笑容落在严如雪的眼里,一阵无力,“你忙,我睡觉,你会不会讨厌我?”
“还好吧,最多我画个圈圈诅咒你。快,我和你一起上楼。”
两人一起上楼,严如雪没有返回房间,他去书房。
明落尘从房间里拿了东西下楼。
宫老爷子看到急救箱,以为明落尘下楼后会先给孙子包扎,可他看到她在研墨什么的,他急得一头的汗。
周老爷子拉着他,让他稍安勿躁,
明落尘写好了符,她把符贴在了宫子良的伤口上。
宫老爷子伸长脖子看,宫肃也睁大了眼睛,他们想看看这到底是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人的错觉,好像伤口不流血了。
“我暂时压住了他体内的毒和咒。”明落尘抬头看到两人的样子,做了解释。
“这样真的可以吗?”宫老爷子不敢置信地问。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没有用的话,血还会不断地流出来。
明落尘转身去写药单,她边写边说,“这毒需要的药不便宜,药钱自费。”
宫肃说,“好的。”
“那个,我孙子中的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