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身上的毒一时无解,但明落尘的保证让他们夫妻两人心安不少。
白梅还很虚弱,严振陪着她留在房间里休息,明落尘等人下楼。
严老夫人和杨彦灵坐在客厅里聊天,虽然眼前事情无法解决,可她们妯娌之间多的是话题。
明落尘陪着两位长辈,但她实际上在发呆。
她在想,药材的问题。
终生缺的两味草药的确是不常见的,京城这边没有,秋月山那边倒是有。如果要找,可能需要花费一段的时间。
找,肯定是能找到的,只是三婶能不能等,不知道。
旁边,严子默曲腿坐在沙发上,他的面前趴着狐狸崽,一人一狐对视着,把守在旁边的夜十二看得憋笑不已。
严子默一双小手交叉叠放在胸前,像个小大人一样。他沉默地看着狐狸崽,只要狐狸崽抖抖尾巴,他的视线就会情不自禁地落在那毛茸茸的尾巴上。
杨彦灵他们见到狐狸崽的第一眼就有点担心,怕它会伤害到严子默,明落尘向他们保证狐狸崽不伤人,他们才稍微放心。
这会儿,杨彦灵和严老夫人聊天,严振和白梅又在楼上,哪里顾得上严子默,而且有夜十二,他们就更放心了。
夜十二哪里有什么带娃的经验,他就带过狐狸崽。所以他想了想,把随身携带的小肉干放在严子默面前。
夜十二放小肉干的时候,狐狸崽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终于,严子默说话了,“这是,给它吃的,还是给我吃的?”
“这是它的,但是你也可以试试,味道挺好的。”夜十二笑着说。
严子默拿起一包小肉干的时候,狐狸崽那狭长的狐狸眼就盯着他,小舌头舔过小尖牙,头抬着,一副等着投喂的样子。
可严子默拆了包装,直接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眼神一亮,“好好吃。”
吱!
狐狸崽趴不住了,坐起来,然后一狐狸爪子,把面前剩下的小肉干扒拉到爪子下。然后冤有头债有主地抬头冲着夜十二呲牙咧嘴,吱吱吱!
夜十二没想到狐狸崽居然会冲着他叫,他低头很认真地辩解,“不是我吃你的小肉干。”
严子默把手上剩下的小肉干全塞到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还边嚼边说,“叔叔,这个在哪里买的,我还要。”
小祖宗呀,你没看到天命不乐意了吗,你还问,你真是会干大事的料,夜十二腹诽。
严子默见夜十二斜眼看着旁边不答,他也随着看向狐狸崽,“它怎么这么小气。”
狐狸崽护着自己的小肉干,知道严子默说它,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狐狸崽的叫声引起了严老夫人等人的注意。
杨彦灵问了一句,“子默?”
吱吱吱!
“奶奶,我想吃小肉干。”严子默实话实说。
杨彦灵不知道严子默已经吃过小肉干,她把孙子叫到身边,“不吃小肉干,厨房里有甜汤,我们喝甜汤。”
严子默只好放弃小肉干。
明落尘听说要喝甜汤了,心思全在了吃的上面。
众人喝过甜汤后,狐狸崽也吃完了小肉干,所以不怕严子默抢吃的,它蜷缩起身子睡觉。
严子默重新坐在狐狸崽对面,可他发现狐狸崽睡觉了,有点不高兴。
夜十二在旁边笑不出来了,他看得心里直呼,小祖宗,你可别吵天命睡觉啊,不然它会挠人的。
这边严老夫人和杨彦灵继续聊天,难得过来,两人有说不尽的话,严老夫人还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明落尘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她不好意思瞌睡,于是视线在房子里飘。
忌日那天没注意观察房子里的摆设,这会儿一看,明落尘当场蹙起眉头,而她坐不住了,站起来快步走到墙角。
严老夫人眼角注意到明落尘的举动,赶紧停下说了一半的话,“落尘,怎么了?”
“七奶奶,我能砸开这里吗?”明落尘指着墙角问。
怎么突然间要砸房子,严老夫人和杨彦灵面面相觑,两人赶紧起身走过去。
墙角正是客厅的西南角,这里放了一樽花瓶。
花瓶还没挪开,而明落尘要砸的是房子的一处,别说是严老夫人,就是杨彦灵都有点奇怪。
“落尘,你能说说怎么要砸这里吗?”杨彦灵问。
“墙里面有东西。”
墙里有东西,杨彦灵一听又惊又怕,她连忙让孙子去把儿子叫下来。
严振是一个人下来的,儿子告诉他要砸房子,他很是疑惑。下楼听了明落尘的话,他赶紧问,“就只砸这里是吗,需要什么工具?”
明落尘在严子默上楼叫人的时候又看了别处,要砸的不止一处,还有好几处。
严振再一听,哭笑不得,“这砸了,房子还能住人吗?”
“暂时不能住人了,你们需要换地方住。”明落尘停顿了一下,“不砸也不能住了,除了砸房,可能还要把下面挖开。”
房子都要挖了,这下杨彦灵为难了。
这房子是她和丈夫的,这里充满了她和丈夫的回忆。砸了墙角补补没什么,挖的话,那这里岂不是以后都不能住人了?
严老夫人没想到要挖房子,她看了杨彦灵的脸色,又去看严振的脸色,“落尘,非挖不可吗?”
“要先看砸墙能砸出什么,但是,十有八九会挖。”
明落尘犹豫要怎么说,才能不吓着严老夫人和杨彦灵。没等她想好理由,杨彦灵同意挖。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要挖,既然你觉得要挖,那就挖,我倒要看看这房子里藏了什么。”杨彦灵在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她总觉得听了明落尘的话后,有些事情即将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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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墙或者是挖房子,不可能由明落尘来,而夜十二也不专业,于是严振找了专业的施工队过来。同时,他还找了搬家团队。
“先砸墙,如果真的要挖,那晚点再挖。”严振和施工队长说道。
施工队长说好,然后跟着明落尘确认需要砸的几面墙。
他们简单地吃了晚饭后,屋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施工队准备开始砸墙。
砸墙会有扬尘,严老夫人等人不适合留在屋里。可日落后,屋外也不适合待着。严振知道母亲肯定不会离去,只好安排人坐在车里。
严老夫人和杨彦灵都离开了屋子,白梅和她们一起,严振随同明落尘留在屋里,夜十二则带着严子默溜狐狸崽去了。
施工队小心谨慎地砸墙,因为他们被告知,墙里有东西,他们砸墙的时候最好不能砸坏里面的东西。
他们没多想,快速又专业地干活。
几处墙角同时施工,明落尘随时走动观察,终于,她叫停了客厅西南角的施工队。
“还有几公分,你们小心点。”
墙里只看得到水泥钢筋,施工队几人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肯定即将要砸到东西,据他们所知,这里是临时起意要砸,事情透着古怪。
施工队长立即安排,施工队员换了工具动手,没想到还真的是几公分的事,他们发现了藏在墙里的东西。
东西是根木头,做成了木钉的样子。
第一根木钉砸出来后,连着剩下的几根木钉一同被施工队砸了出来。
客厅正中间的地板上,七根木钉摆着,明落尘蹲在地上一根根地看,这一看,只有一个字,“挖!”
严老夫人陪同杨彦灵站在旁边看着,杨彦灵听到明落尘的话,又看地上的木钉,咬着牙,“挖!”
哪怕明落尘没有解释,哪怕她不懂,可房子里突然多出这种东西,她也知道事情不同寻常。
不挖,她心里不安。
挖,她倒要看看底下有什么!
严振得了母亲的话,和施工队长点了点头。
挖房子没那么快,里面的东西需要全部搬走,所以施工队休息,搬家团队开始行动。
屋外的空地上临时搭了一个帐篷,这是严如雪知道事情后让人过来弄的,但他还有事,所以现场没有他的身影。
明落尘简单收拾了木钉放在了帐篷外,她稍微拍掉身上的灰尘才走进帐篷。
帐篷里很明亮,有桌有椅,倒不是很简陋。
严老夫人和杨彦灵坐在一起,严振坐在旁边,帐篷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明落尘进来,杨彦灵就叫她坐下喝水,“家里东西多,搬完估计要蛮久的,你能和我们说说,房子是怎么回事吗?”
帐篷里没有外人,明落尘来,也是要说房子的事。
“七奶奶等等,我让人泡了安神茶,等茶来了,我再说。”
需要到喝安神茶的地步,严老夫人和杨彦灵都暗忖不好。
夜十二端着安神茶进来的时候,严子默抱着狐狸崽一起。
杨彦灵看到孙子抱着狐狸,有点犯愣,“子默,你小心点。”
“奶奶,它不咬人。”严子默想抱着狐狸崽走到杨彦灵身边,结果狐狸崽跳出了他的怀抱,然后蹿到明落尘脚边讨抱。
明落尘弯腰抱起狐狸崽,给它顺毛。
严子默不去奶奶身边了,他走到明落尘身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狐狸崽。
“是不是很喜欢它?”明落尘转头问严子默。
严子默傲娇地扭头,可没两秒又扭回来,“大嫂,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送,是不可能的,它可是我崽。你要是喜欢,可以找它玩,只要它愿意陪你玩。”明落尘抓了把狐狸崽的尾巴,然后推了推狐狸崽,它没动静。
她低头凑到狐狸崽耳朵说了说话,只见狐狸崽眯着狐狸眼吱吱叫,她笑了两声,“去吧,让十二再带着你们玩一下。”
严子默又抱到了狐狸崽,站起来看夜十二。
夜十二只能继续溜娃溜狐狸,别无选择。
严老夫人和杨彦灵都喝了几口安神茶,她们等着明落尘开口。
帐篷里,明落尘终于开口。
“七奶奶应该知道封棺吧?”明落尘说。
杨彦灵手一颤,差点没拿稳手上的安神茶,“哪个棺?”
“棺材的棺。”明落尘觉得铺垫够了,继续往下说:“封棺,需要用棺材钉,也叫镇钉。外面那七根木钉,就是所谓的镇钉。以房为棺,钉入墙,镇的肯定是底下的东西。我想知道,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的。”
杨彦灵听了明落尘的话,脸色一片骇然。
她心神意乱,明明一直都记得的事情却突然答不上来了,“我想想,这房子......”
“二十五年前开始建的,那时候如雪三岁。动工那天,老爷子抱过来玩。当时如雪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结果把门牙给磕碎了一角,老爷子抱着如雪笑了一下午。”严老夫人在一旁说道,并抓住了杨彦灵的手,传递温暖。
“对,二十五年前。”严老夫人一说,杨彦灵想起来了。
明落尘既然这么问,那些镇钉自然是在那时候放进去的。
杨彦灵想到他们一家人住在房子里二十几年,浑身都软了,直冒冷汗。
严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些,她比杨彦灵好点,可脸色非常难看。
严振却问了一件事,“落尘,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这房子有关?”
杨彦灵猛地看向儿子,再来她的目光焦急地看着明落尘。
“七爷爷的生辰八字是?”
丈夫的事,杨彦灵是最忘不了的,她赶紧说出来。
明落尘掐指,算到后面,脸色生变,“七爷爷的正面照,我能看看吗?”
杨彦灵把丈夫的照片都放在了房间里,而房子里正搬着家,照片没那么容易找出来。
严振这边同样没有照片在手,他决定去房子里看看。
幸好搬家团队的人都是专业的,一说什么房间的什么东西,他们马上找了出来。
严振拿着严七爷的照片进帐篷。
明落尘才看了一眼,就喉咙有些干涩,“七爷爷死早了,他是过八的命。”
杨彦灵脸色苍白,“什么是过八的命?”
“最少能活八十岁。”
杨彦灵哭了。
她静静地流着眼泪,痛苦地看着照片上的丈夫。
她一直都不相信丈夫会死那么早,明明大家都说他们很有夫妻相,可以白头偕老。
可他还是把她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