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办公室，贺厂长亲自为唐沭倒了一杯茶，包括之前对唐沭出言不逊的技术员在内，所有人都面带这灿烂的笑容与唐沭套着近乎。
面对递过来的香烟，唐沭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那就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贺厂长现在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呢？”
“当然有，必须有。”贺厂长立即表态，“我当年也是侦察兵出身，走出军营这么久，没想到还能再次为部队服务，我一百个愿意，不过也请小唐同志你理解，如果不是你拿出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们是真没有这个技术能力制作出部队想要的鞋底来。”
“对啊，咱们研究快速脱模好几年了，可以说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怪我们目光短浅，没有走出国门去外面看看的意识，小唐同志你可是给我们解决的一个大难题，有了这东西，就算是部队需要的东西再精细，咱们也必须给他搞出来。”
“对对对，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还请小唐同志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向组织保证，一定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为国防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几名技术员你方唱罢我登场，纷纷在唐沭面前表忠心，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头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献媚，这场面看起来还有些滑稽。
似乎也意识到下属的行为有些过头，贺厂长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众人先收起这副有奶就是娘的嘴脸，面向唐沭笑容可掬：“那我们就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合作，首先我必须说明一点，咱们这个厂是隶属于江城县工业局，我们是没有资格同意有其他资金入股的，所以我们只能将你当做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来商议这次合作。”
“当然，我这次代表的是部队，肯定也不可能强行要求入股，如果坏了军方不干预地方经济发展的原则，我可是要惹麻烦的。”
有了唐沭的这个表态，贺厂长总算是安心了不少，他就是担心对方会以脱模剂来要挟自己让出一部分厂子的股份给他，现在这个局面是最好的，江城县聚氨酯制品厂为唐沭制作聚氨酯鞋底，唐沭为厂子提供这种强力脱模剂，双方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进口脱模剂，但我希望你们将聚氨酯鞋底的利润控制在成本的百分之五左右，这也是宁城军区的要求，国家开始经济改革，国家财政的重心开始偏移，部队其实没有太多的资金，这就需要我们在源头上压缩成本，为部队节省开支。”
既然唐沭是懂行的，他就完全可以计算出聚氨酯制品的成本，贺厂长想要在账面上做文章是行不通的。
“百分之五……”贺厂长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个额度实在是……不得不说小唐同志你的价压的事有些狠了。”
唐沭无奈耸肩：“这的确是军区领导的意思，我也知道军工单位这个招牌对于贵厂来说可有可无，毕竟你们做的是工业耗材，都是由国有单位统一采购，不像是那些民生单位，可以用这个招牌招来更多的客户，但我希望贺厂长能够为我们的战士想一想，他们如今还在前线冲锋陷阵，为的就是保护在座所有人能够安居乐业，他们为了国泰民安抛头颅洒热血，咱们为什么不能为了他们牺牲一点利益。贺厂长你也是从部队里走出来的，战士们的艰辛想必你比我清楚太多了吧。”
贺厂长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这小子明显就是在道德绑架，完全就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同意吧，这利润的确是太少了点，不同意吧，良心上又说不过去，既然自己无法定夺，那就只能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上面的领导，由工业局派人下来跟唐沭扯皮好了。
“你也知道咱们厂的这个情况，说起来我是厂长，其实也就是一个管理人，真正决策的还是工业局，要不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让局里派一位领导过来详谈如何？”
唐沭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杯口的茶叶轻轻酌了一口：“贺厂长，我也想提醒你一句，部队领导一直在催着我要样品，你我耗得起，但战士们等不起，我之所以将考察的第一站放在江城县，完全是因为我就是江城人，想着帮衬一下老家这边的企业，也算是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出了一份力，既然贺厂长没诚意，我也不介意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别，别别。”晚春的江城县，温度还不算炎热，但贺厂长的额头却已经冒汗了。
唐沭的鞋底生意的确是不赚钱，但如果自己将他拒之门外，肯定也拿不到对方手里的强力脱模剂，那东西的效果杠杠在场的人可都是亲眼见到的，效果这么惊人的东西又有哪家同行可以抗拒。
为了得到能够将生产效率提高好几倍的国外黑科技，贺厂长必须要留下唐沭。
“小唐同志，话别说这么快嘛，你看我真的是没有权限同意这么低的产值，你也得理解一下，毕竟咱们现在的所有工厂都是这么个模式，上级管下级，下级管工人，你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在厂子的食堂里吃一顿便饭，下午咱们再把这个事情彻底敲定了，你觉得怎么样？”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贺厂长你现在是什么心思，我还是能猜到一点的。”唐沭没有附和贺厂长的提议，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对方的意图，“简单来说就是，我的脱模剂你想要，但我的订单你不想接，都说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贺厂长不会不懂啊，我本来就是拿着这种高科技产品作为筹码来谈判的，没道理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还把筹码凭空送出去吧。”
贺厂长干笑了两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们只收成本价替部队制作聚氨酯鞋底，你则给我们提供相应数量的脱模剂，用以货抵货的方式进行合作，你看怎么样？”
唐沭冷笑：“贺厂长，你把这件事想的也太美了一点，这东西国内是没有的，需要动用外汇才能搞到，你把采购的压力全压在我这边，自己坐享其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话说到这里，唐沭再也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我实话跟诸位说了吧，聚氨酯制品的生产我不是不懂，想要另起炉灶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我觉得新建一家工厂实在是有些麻烦，这才来寻求合作，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我只好找厂房买设备自己搞了，如果以后成了竞争对手，还请诸位手下留情，给我们这家私营企业留条活路。”
贺厂长想骂娘，明明是这小子将价格压得太低，自己这边从来没做过小件，没多大把握，这才不打算接这张单子，怎么就成了他们没诚意合作了，但凡唐沭将价格提上来一点点，他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小唐同志还请稍后，我们内部商量一下，这种可以了吧。”
在得到唐沭的点头同意之后，贺厂长与在座的几位厂领导走出会议室来到隔壁，他们也觉得唐沭的吃相太过难看，可自己又的确需要他手里的强力脱模剂。
“要不就答应了吧，这小子明显是打算低买高卖，恐怕这也是军区方面默许的，咱们就别在这边拆台了，万一他真去了其他同行那边，咱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听着这位同事的分析，在场的几人纷纷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对方掐着自己的咽喉，这时候反抗，无疑就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