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唐沭指了指袁茂年受伤的胳膊,“又是两边为了抢生意火拼?”
“这次不是。”提起这件事,袁茂年淬了一口吐沫,显得很是沮丧,“以往我们搬的都是一些小件,比如收音机、收录机、放像机什么的,体积不大重量也轻,搬起来效率很高的,基本上都没出过什么问题,可这次不知道是上面的胆子大了,还是就是为了你小子冒险,满船都是电冰箱、电视机这些大件。”
说到这里,袁茂年狠狠瞪了唐沭一眼,似乎想将这次的失败全部归咎于唐沭的头上,“一艘来历不明的船深更半夜里在海面上停泊好几个小时,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以你们这次是被内地的公安盯上了?”
袁茂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发现情况不对,当时就跑了,因为大晚上的慌不择路,摔了个跟头,把胳膊摔断了,就这么回事。”
唐沭与邵先军露出一个不耻的表情。
还以为邵家老舅是为了兄弟撤退自己独当一面,因此受了伤,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感觉情况有变立即跑路,连一句“风紧扯呼”都不喊。
“看不起我?”袁茂年用没受伤的手拍着桌子,“我又没把命卖给那帮港岛佬,本来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当时不跑我就得进局子挨枪子了。”
看一眼满屋子的家用电器,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从现场带回来的,要知道他当时胳膊已经断了,还这么奋不顾身把三轮车给骑出来,不就是为了完成港岛那边的任务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收到港岛那边的指令,把这些东西给我送过来的?”袁茂年还在为自己愤愤不平,唐沭已经抓到了他话里的一处细节,“你们这个团伙……组织的老板是港岛人吗?”
袁茂年不假思索地点头:“那当然,你觉得内地还有谁这么财大气粗,能一下子运这么多大家电过来?”
唐沭沉思了片刻,忽而抬头问道:“你背后的港岛大老板是不是姓郎?”
袁茂年看着唐沭的双眼渐渐睁大,里面写满了惊讶与愕然:“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他也是在当了这个卸货小头目之后才从自己的上级那里听说过幕后老板的身份,而且只是道听途说,袁茂年到目前为止还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大老板究竟是哪一位,只知道对方姓郎的他已经是组织里比较受器重的成员了。
得到袁茂年肯定的答复,唐沭立即显得轻松了许多。
“据我所知,郎家拥有江湖背景,这种人做事往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现在走私这么赚钱,他们又占据了港岛那边的好几个货运码头,天时地利都配合,郎家很难不受利益的驱使干这种事。”
现在的郎兆生正是处在一个积累财富的阶段,等到他足够有钱,便会寻求身份地位的改变,到时候他一定会积极洗白,与从前的涉黑团伙划清界限,走私这个行当肯定不干净,绝对是将来他需要清洗掉的,所有参与过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像袁茂年这种知道一些内幕,又不算是核心成员的小头目。
“你小子可别吓唬我,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们真敢?”听了唐沭的分析,袁茂年的脸色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老板会如此心狠手辣,完全不管国家法律,就这么对自己这个有功之臣下手。
将事情摊开来仔细分析了一遍,唐沭对袁茂年发出一句灵魂拷问:“舅舅,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干这一行,只要你说一句‘老子的事不用你们这些小辈操心’,我立刻就走,再也不管这闲事。”
看着两个外甥对自己怒目而视,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舅舅袁茂年似乎有些纠结:“我也知道这事犯法,但你们也知道,你舅舅我从小到大干啥啥不行,也就是这两年赚了钱,我们家才有了些变化,现在我回去,谁不喊一声袁老板?突然之间又成普通人了,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落差。”
拦住打算对亲生舅舅下手的邵先军,唐沭淡然一笑:“不就是觉得干不了走私这件事,就没有现在的高收入,自己没本事赚钱,又得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状态了是吗?你跟我说句实话,干一趟活,上面能给你多少钱?”
“两三千吧,一年两三趟,如果不出乱子,一年八九千块钱还是有的。”
“舅舅,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保证你还能赚到这么多,你信不信?”
唐沭的话让袁茂年略微迟疑,随即就是满脸的不信:“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如果赚钱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至于用命去换?”
对于袁茂年的嘲讽,唐沭丝毫不以为意:“你这两年一直在南方走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难道还看不出地产行业的前景有多广阔吗?”
袁茂年当然知道如今的南方一栋栋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一般到处冒头,他当然也知道干这种建楼的事肯定能赚钱,可这种巨额投资是他能够拿得出来的吗?唐沭完全就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啊。
“建高楼大厦和商业小区,我们当然没有那个本钱,但这些楼建好了之后总要装修吧,我们可以开一家建材店,卖各种装修材料,再招几个设计师帮人设计装修方案,组织一批人手帮人装修,实现硬装一条龙服务,舅舅你觉得这生意能不能做?”
唐沭的话让袁茂年陷入了沉思。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这两年南方的变化日新月异,有很多地方的老城区都进行拆迁重建,手上有了钱,当然要提高生活品质,换房子搞装修的家庭真不是少数,唐沭的提议完全可行。
“但咱们没本钱,又没有人脉,想要自己将建材店做大做强太困难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害怕闯不出自己的事业?”唐沭开始给袁茂年进行洗脑,“你看你这两个外甥,巧云姐当了几年纺纱工,邵先军更是在农具厂混日子,现在不是一样将生意做得很好?舅舅你比他们见识广,又有多年在南方混迹的经验,怎么可能还不如他们姐弟俩有魄力?”
“至于启动资金嘛,大家凑一凑,在深城开一家店的成本不会超过两万,我可以出大头,不过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股份分成的事要说在前面。”
袁茂年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店还没有半点影子呢,这小子就想着赚钱分红了?
“凭什么你拿大头?你舅舅我又不是没钱。”
多了他可能有点吃力,但一万还是能拿得出来的,都是自己在刀尖上跳舞换来的血汗钱。
见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快把这事给定下了,邵先军当然得参合一脚:“那我也投一点,不多,就三千吧,不过我还得回去跟蔓枝商量一下。”
“喂,你们三个有完没完?舅舅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邵巧云被这钱迷心窍的三人整了个无言以对,袁茂年还没有从走私团伙里抽身,这就打算金盆洗手说不干就不干了?港岛那边的老板会轻易让他这么一个知道不少内情的人光明正大地转行?
“这个不是问题,我认识那个姓郎的老板,回头跟他打个招呼就好。”
看着唐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三人同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你就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