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发话,朱家的平辈们当然不能作壁上观,随着几道身影闪过,唐沭立即被七八个壮硕的年轻人围在了当中。
面对如此困境,唐沭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而是朝着朱林安耸耸肩:“朱学长这是做什么?我只是代为传达而已,还是说这些诗歌有什么问题?”
朱林安双拳紧握,却又的确不好发作,如果他让人把唐沭打了,那就代表自己心虚,毕竟对方除了念几句肉麻的情诗之外什么也没做,可如果再让这个小子留在这里,真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办法将事情给圆过去,要是唐沭再透露出一些更多的细节来,朱林安可就真兜不回来了。
“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受谁所托,也不想知道,现在你的话已经带到,可以走了。”
“当然,我知道学长不会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再留下也只是自讨没趣,那就祝两位百年好合。”
唐沭淡淡一笑的同时,身体朝一个方向动了两步,朱林安与新娘陈舒音的目光也随之移动,陡然间,唐沭发现朱林安的神色起了明显的变化,他的脸上带着错愕、不安,似乎夹杂着那么一点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想要赶人走的决绝。
自己丈夫的变化这么明显,站在他身边的新婚妻子陈舒音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朱林安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方寸大乱?
陈舒音不傻,她立即顺着丈夫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在这个年轻人的背后站着两为姑娘,从她们的气质穿着便能看出,这两位绝对不是新港村里的人,短发的那位冲着自己怒目而视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梳着麻花辫的这位脸色有着些许苍白,但神情冷漠,双眼中竟然闪烁着一丝仇恨,那样的表情令陈舒音有些不寒而栗。
“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走吧,蔓枝姐。”
唐沭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包括新郎新娘在内的不少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此刻的夏妍早已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一对奸夫淫妇送上两个耳光,可唐沭说的对,无凭无据的就说顾蔓枝与新郎朱林安是情侣关系,恐怕没人会信,这里是朱林安的老家,万一对方恼羞成怒,他们三个还真占不到什么便宜。
唐沭在这两人的新婚宴席上来这么一出,目的就是让新娘发现自己丈夫在外面有这么一个感情债,说的好听点,是让她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这个薄情寡义的人渣,如果新娘子的肚量不大,那就等于在二人心里埋下一根刺,让他们体验一回什么叫如鲠在喉。
慢慢退到夏妍的身边,唐沭轻声说道:“那新娘子一看就是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肯定能看透,朱林安今天晚上这一关不好过,见好就收吧。”
夏妍想要手撕人渣为民除害,但唐沭说的对,顾蔓枝跟朱林安是情侣,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朱林安打死不承认,现在身边又没有人证,她们根本没辙。
“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你遭报应。”撂下一句狠话,夏妍拉着顾蔓枝就走,唐沭紧跟其后,留下满院子的宾客面面相觑。
这三人闹的到底是哪一出啊?说了半天,那个叫蔓枝的女人跟今天的喜宴又有什么关系?
农村人就是这样,越是想不通的事堵在心里,就越是抓心挠肝一般的难受,于是就有人开始猜测:“那个叫蔓枝的不会是朱家老二在外面的相好吧。”
婚宴后面的情形,唐沭三人无法预料,沿着河岸走上过道的过程中,顾蔓枝犹如行尸走肉一样,她目光呆滞不哭不闹,这样的状态让夏妍十分担心,却又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跟在顾蔓枝身后紧锁眉头。
唐沭无奈抓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局面,无奈夏妍总是时不时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说些什么,也好分散顾蔓枝的注意力。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就是看走眼了一次吗?就当自己是被狗舔了,当时舔的时候有些开心,现在想来有些恶心,到了以后就会知道根本没必要为这种事伤心。”
唐沭还在自言自语,夏妍在他的肩头锤了一下,压着声音呵斥:“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有这么劝人的么?”
“话糙理不糙嘛,就是一次失恋而已,真没什么大不了。”
唐沭伸手揉了揉肩膀,嘴里嘟囔了一句。
小姑娘个头不大,手劲还真不小。
唐沭与夏妍一路插科打诨,纵然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让顾蔓枝开口说一句话,反倒是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在后面说说笑笑,就像是处于热恋中的小情侣。
返城的公共汽车人不多,唐沭将自行车搬上了车顶的行李架,三人坐车回到江城。经过一路的颠簸,汽车总算到了站,唐沭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做,正打算告辞先走,夏妍再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姑奶奶,又怎么……”
“蔓枝不对劲,她好像晕过去了。”
一听这话,唐沭来不及吃惊,立即转身看过去,果然见到座位上的顾蔓枝身子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任由夏妍怎么喊都不见醒过来。
来不及多想,唐沭立即将顾蔓枝横抱起来冲下汽车,一路小跑着出了车站,朝着马路对面的县人民医院冲过去。
夏妍也想紧随二人,但她还得接着唐沭的自行车,等售票员帮忙把车卸下来,夏妍推着车出汽车站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唐沭的踪影。
夏妍人生地不熟,还是靠问路来到县人医,又在医院里转了两圈,这才找到急诊处,等她冲进来的时候,顾蔓枝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病房里还有两位医生在为她做着检查。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唐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揉搓自己的两只胳膊,他可是将顾蔓枝抱着跑过来的,这时候差点没累虚脱。
唐沭感觉自己的骨头快散架了,不过还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之前三年的翻砂工没白干。
病房里有医生在忙碌,夏妍插不上手,她来到唐沭的身边坐下,想要帮她按一下肩膀,却还是因为害羞没有下得去手。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江城人都是活雷锋。”
“我说,你这贫嘴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位医生从病房里探出了脑袋:“顾蔓枝同志的家属在吗?”
夏妍站起来走进病房:“医生,我同学没事吧?”
“没什么问题,就是血糖有点低,不过她现在不能打点滴,只能冲葡萄糖粉喝。”医生看了夏妍一眼,忽而问道,“她的家属呢?怎么没进来?”
“家属?我就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夏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就站在这里么?为什么还要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不是,刚刚送这位病人过来的不是她的爱人吗?”医生似乎有些生气了,“自己媳妇儿有了身孕,还这么不小心,真当现在还是旧社会,女同志就活该给男人当牛做马?”
医生还想训斥几句,夏妍却听傻了。
这话什么意思?顾蔓枝有了身孕?她还是个学生,怎么可能会怀孕?
“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怀孕……”
“我们已经替她做了检查,不会弄错的。”医生的神态很是郑重,“所以有些事我需要跟病人的丈夫交代,怀孕的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一定让他这个当丈夫的负起责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