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硬生生停下脚步,她转过身,亲眼看见霍垣眼底蒙上一层阴影,她的心瞬间忐忑起来。
果然,她不该开这个口。
霍垣注视了她片刻,忽然问,“你要钱干什么?”
“我…我弟弟要交医药费。”江心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几个字,江颐躺在病床上不就是拜他所赐么,他居然还问她要钱干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江心连一句谴责的话都不敢说,还得低声下气的找他借钱。
有钱是真好,可以为所欲为。
霍垣顿了顿,不知道他是忘了这件事,还是根本不在乎,他淡淡道:“差点忘了这件事。”
江心没明白他的意思,她望着霍垣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江心看着他的车缓缓离去,她轻叹一声,离开学校,去了黎越家里。
至于霍垣那句话,很快,江心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医院给她打电话,江颐因拖欠医药费,医院拒绝为他治疗,让江心把人带走。
江心匆忙赶到医院,江颐已经被安置到走廊上了,看着他孤零零的躺在走廊,江心心中一痛。
她飞快的冲到江颐身边,红着眼眶,心口却像堵着一块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颐动了动手指,抓住她一片衣角,缓缓开口,“回去吧。”
如果他能走,早就自己爬起来回家了,怎么会让自己躺在这里丢人现眼,路过的人都会往他这里看两眼。
现在医院床位并不紧张,甚至还有很多空床,而他却躺在走廊上,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江心别过头,把眼泪憋回去,深吸一口气,“你在这等会儿我,我去找医生。”
“别去了,我们回家吧。”江颐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
江心张了张嘴,心里酸涩的厉害,她握住江颐的手,柔声说道:“没事,就算回去,也得先办理出院手续。”
江心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医生和护士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是怎样将他带到这走廊上来的。
他无助的躺在床上,被迫带出病房,那该是何等的屈辱。
江颐迟疑了片刻,他才缓缓松开手,大概是担心她去卑微的求人,又说了句,“我想回家。”
“好。”江心不敢看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伤的这么重,如何能回家?他已经瘸了一条腿,如果再留下什么后遗症,他这辈子就毁了。
江心不希望,他像自己一样,活在痛苦中。
她大步离开,找到主治医生的诊室,她敲了敲门,正好里面的病人刚结束问诊。
医生看到江心,愣了一下,但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主动开口问,“江小姐,有事吗?”
“我弟弟的事……”江心不知道怎么说,她欠费在先,医院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她没有理由来责问医生。
而且,这件事,也并不是医生的决定,背后另有其人。
医生沉吟道:“你弟弟的事我也很抱歉,你已经欠费四天了,前面三天的费用还请尽快补交上来。”
医生一句话堵住了江心,她前面的费用都还没交,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让江颐继续住下去?
医生把这几天的费用单递给江心。
江心拿起来一看,四天,医药费将近四万了。
“医生,我可以问一下,这是医院的安排,还是…别的原因?”
医生眉头一蹙,“自然是医院的决定,医院宽限了你们四天时间,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你以为医院是慈善机构吗?”
江心急忙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如果我把费用补交完,我弟弟还能继续接受治疗吗?”
“你先把医药费交齐再说吧。”医生棱模两可地回道。
医生的话,让江心基本可以确定,这背后有人在搞鬼,不出意外,这个人,就是霍垣。
“那,我弟弟出院以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江心再次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医生说完,神色微微不耐烦,“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后面还排着队呢。”
江心拿起费用单,扯了扯嘴角,说了声谢谢走出诊室。
到了外面,江心靠在墙上,头顶的灯光无比刺眼。
她不知道霍垣到底要干什么,惩罚她还没结束么?她上午就不该嘴贱,和他开口借钱。
可转念一想,只要他想折磨她,无论开不开口,他总会找到理由。
谁让她没有人权呢。
手里一堆收费单,沉甸甸的压着她,她连医药费都交不上,还怎么让医院继续治疗江颐?
江心长长的吐了口气,擦干眼角的泪,回到江颐身边。
“办好了吗?”江颐盯着她红红的眼睛问。
江心微微点头,她看着江颐这样,连路都走不了,怎么回家?
“我背你回家。”
江颐紧抿着唇,眼睛里充斥着拒绝的神色,可他动不了,总不能让江心推着这张床回家。
“你背得动么?”
“有什么背不动的?”江心勉强一笑,“以前小时候,我不是天天背你吗?”
江颐别过头,小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江心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是啊,他已经这么大了,比她高,比她重,脾气也比以前大了。
“你现在是个大男孩子了,但你始终是我弟弟,姐姐背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江心说着,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起来,微微一笑:“走吧,姐姐带你回家。”
江颐很难为情,可他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任由江心把自己背起。
她纤细的身板,托着是她体重两倍的江颐,走起路来,真的很吃力。
当然路上也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可江心不在乎,她背着自己的弟弟,背着她的全世界,她没有觉得难为情。
多少年没有这样背过他了。
“还记得小时候,每次我一放学回家,你就往我怀里扑。你上小学的时候,我接你上下学,都是我背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