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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带刺的鞭子(1 / 1)


晚上,太子殿下吩咐厨房上了一桌席面,小福子和9名侍卫都被邀请上了桌。

他们这些人一起相处了一年半,太子和梁骁觉得,必须向这些一直替他们隐瞒的人表达谢意。

9名侍卫刚回到都城,就受到了严刑拷问。

但他们坚持说,太子和世子二人虽然关系亲密,但是否有其他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后来,因为太子很快就承认了和梁骁的关系,所以,皇帝只是下令杖责了他们50大板后就关了起来。

而小福子因为是贴身伺候的东宫太监总管,被皇帝下令杖责100大板,这是要命的惩罚。

梁嘉言恳求父皇,说小福子是自己最亲近的心腹,登基后,还要贴身伺候自己的。

皇帝本来是改为杖责50大板,但梁嘉言还是苦苦哀求,看到太子痛苦的表情,皇帝最终下令改为20大板。

等这些人养好伤后,就被皇帝派来伺候太子殿下了。

今天,他们也是为主子高兴的,太子和世子是怎样的感情,他们一直都清楚。

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却阻碍重重,虽然他们不能为主子做些什么,但现在,他们放下规矩、高举酒杯,真心实意的奉上了自己的祝福。

回到寝殿,太子将两人的头发编织在一起,然后剪下来两绺,装进了两个红色的锦囊。

在互相给对方戴上脖颈后,梁骁一把抱起他的妻,走向了喜庆的红帐。

都城的皇帝,收到了避暑山庄置办凤冠霞帔的消息,沉默了很久后,他提笔写了两道圣旨。

在避暑山庄的最后一天,梁骁带着他的太子媳妇,来到附近的一处山坡。

两年前,梁骁在那里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南边的角度看,很像一个人将另一个人蜷着搂在怀里。

当年,初尝禁果的他们,在一天晚上偷偷去了那里。

梁骁一边吮咬着对方漂亮的后脖颈,一边对撑着石头、逐渐陷入迷离的梁嘉言说道,

“言儿,以后,咱们就像这块岩石一样,永不分离”。

对方喘息着回答他,

“阿骁,言儿定然与你,生死不离”。

两年了,这里还和他们当初来的时候一样,看着饱经风雨、也未能改变丝毫的岩石,梁骁对怀里的梁嘉言说:

“言儿,等咱们百年后,就葬在这里吧,好不好”。

太子抚着爱人的脸颊,

“好,言儿都听夫君的,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回都城的那天,梁骁陪着太子坐进了马车。

一大早就出发的他们,本来中午能到的路程,因为太子与世子在马车里的缠绵和眷恋,最后赶城门关闭前一刻,才进了城。

梁嘉言站在皇宫门口,坚持要看着梁骁骑上马离去后,才肯进去。

梁骁虽然心里百般不舍,但是想到现在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以后的长长久久,他咬牙跨上了马。

宫灯下,眼前俊朗出尘的面容强颜欢笑,让梁嘉言看得心都碎了,但是他用最后的意志说道:

“阿骁,明天见”,

对方微微笑了一下,深情的回答他,

“明天见,言儿”。

知道太子明天肯定是要早起的梁骁,为了让对方早点休息,他毅然调转马头、挥鞭离去。

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如刀绞的梁嘉言,在极度不舍的转身后,终于泪如雨下,阿骁。

皇帝今晚安排儿子睡在自己寝殿的偏殿,他还有很多事需要给他交待。

等他将该交待的事都告诉了一直郁郁寡欢的梁嘉言后,又将两道圣旨拿给对方看。

看到儿子震惊的表情,他说:

“你再怪父皇,这次也要担负起你的责任,他们的安危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言儿,你马上就是皇帝了,记住,你不是梁骁一个人的,你肩负着梁国的苍生社稷,不要忘记你发的毒誓,不要逼父皇”。

“……是,父皇”。

第二天的登基大典,镇北王世子代表镇北王府和西北军营,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

与其他人的待遇不同,高台上,新皇亲自上前扶起了他。

景和帝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阿骁,记住,你是带着我的心,回的西北”,

冕旒后,是梁嘉言通红的双眼。

“阿骁记住了,哥哥、今天真好看,让阿骁的心都醉了”,

梁骁安抚的说道,直到下一个准备宣誓的人上来,两个人才松开已然握到骨节发白的双手。

台下的人,自然听不到台上的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对年轻的君臣,关系一直是亲密无间的。

所以大典上,除了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外,其他人都觉得,皇帝和未来的镇北王,能够保持这样亲近的情谊,对梁国是很有益处的。

因为最近西北的局势多变,梁骁下午就要启程回去。

所以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万般不舍的他,只能和皇帝无奈告别后,就启程。

临走前,太上皇送了一把汴国出品的弓箭,

“骁儿,像你父亲一样,好好守卫西北,不要怪我”,

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

“是,骁儿会的”。

看到梁骁不舍的眼神,梁嘉言一边替他整理了一下世子服,一边抬头说道:

“一路保重”,

然后,他默默做了一个“等我”的口型。

梁骁跪下行了一个叩首礼,

“是,皇上,微臣告退”,

他大声说道,起身后,镇北王世子露出一个、让景和帝差点崩溃的笑脸。

只有同样压抑着忧伤的梁嘉言,看到了梁骁眼里闪烁的泪光。

龙袍下,两只玉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镇北王世子梁骁走了,景和帝梁嘉言的心,空了。

梁骁怀着满心的希望回到了西北。

自此后,他一改贪玩不羁的性子,努力帮他的父王处理各项军政事务。

尤其是狠狠打击了几次蛮族的好战部落,让一众将领和官员纷纷赞叹不已,朝廷那边,也送来了大量的赏赐。

而镇北王梁臻倍感欣慰的同时,却也暗自担忧,他知道儿子现在的动力,是因为什么。

可是,已经见过太上皇在退位前,给自己发来的两道圣旨,结合一些让人打探的消息,他明白,现在的皇帝,肯定是答应了太上皇的某些要求,才能保自己儿子的平安归来。

而这个要求,也肯定会让儿子知道后,不管不顾的彻底爆发。

所以太上皇才会未雨绸缪,发出那样两道旨意。

梁臻大概能猜到,那会是什么样的要求。

自己亲自带大的儿子,他知道,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梁臻明白,儿子最大的劫难还没过去。

他暗里多次和妻子哭诉,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和对儿子的心疼。

同样了解儿子的王妃,因此也是忧心忡忡。

她知道,这次最大的问题,不再是他们同不同意二人厮守一生的愿望,而是儿子能不能迈过去心里的坎。

可是他们作为父母,却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也试图给儿子重新找个人,只要儿子能看上,男女都无所谓。

可是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儿子只是跪着默默无语,甚至一直磕头,以此来表达对父母的愧疚。

臻王爷只好拉起自己的宝贝疙瘩,嘴里一遍遍念叨着:

“祖宗,这是祖宗啊”。

梁骁每个月,都会给他的言儿写一封厚厚的信,里面都是他的日常生活,和对朝廷一些事的所思所想。

而最大的篇幅,都是讲述饱受相思之苦的自己、对远方爱人入骨的思念。

“言儿,吾妻”,

这样的开头,每次都让同样相思成疾的景和帝,泪如雨下。

梁嘉言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他让自己置身于繁杂的朝堂事务里,借此麻痹自己的焦虑。

他害怕面对那个,需要向父亲兑现誓言的时候,太上皇虽然心急,却并没有催促他。

因为他知道,梁骁的每一封来信,都是一把带刺的鞭子,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对方兑现誓言的时间,不会太长。

梁嘉言每个月,最期盼和喜悦的事,是看他的阿骁给自己的信。

而最痛苦和纠结的事,则是给他的阿骁写回信。

如此过了半年多,在梁骁写信说要来都城看自己的时候,梁嘉言知道,最痛苦的时候到了。

父皇说了,只有完成那个承诺,才能收回之前的两道圣旨,才能让梁骁来都城。

看到母后流着泪苦苦哀求,说父皇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难道真的在养育多年的儿子心里,只有梁骁,没有父母、和梁国的安危吗?

梁嘉言痛苦的放声大哭,为什么这些艰难的选择都给了自己,他和阿骁,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梁嘉言甚至想过,和梁骁一起殉情,但是,这件事现在牵扯了太多人,他们如果那样做,才是真的自私了。

景和帝将自己关在寝殿三天后,给镇北王府下了两道圣旨,并且附上了一封他给梁骁的信。

几天后,梁骁收到了皇帝的信,一起送到的,还有两道明黄色的圣旨。

看到小福子宣旨前愁眉不展、和踌躇不前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看到父王安排的几十名侍卫,已将王府大堂团团围住后,梁骁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会让自己愤怒的事情。

他默默无语,跪下接了旨。

可是,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将两道圣旨听完后,梁骁还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道圣旨,是景和帝将于一个月后大婚的旨意,上面册封了内阁赵阁老的孙女赵佳曼为皇后,同时册封了户部李尚书的女儿李玉琴为贤妃。

另一道圣旨,是给镇北王世子梁骁的赐婚旨意,女方是御史大夫黄克勤的女儿黄雅芝,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从两道旨意的婚期上,梁骁就能看出,这是早几个月都已在筹备的事情。

随即,愤怒的他,拆开了那封自己期盼了一个月的信。

信上,虽然满篇都是‘夫君阿骁’和‘卿卿吾爱’,却字字、句句,都是令自己肝肠寸断的话。

梁嘉言让梁骁不要怪自己,现在皇室血脉凋零,为了梁国的稳定,也为了完成他们二人对父母的孝道,所以希望梁骁能冷静下来。

等这些事都处理好,自己定然会和阿骁厮守一生、不离不弃。

他让对方再忍耐些时日,等皇子出生后,他会立刻召梁骁去都城,到时候,他任由对方处置。

最后,梁嘉言说,自己与梁骁已经是结发夫妻,其他的都是迫不得已。

他求梁骁原谅自己,说他此生对爱人的情意至死不渝,但这次的事,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信纸上斑驳的泪痕、和伤心欲绝的语气,如果是其他事,也许还可以安抚到梁骁,但是现在,只能深深的刺痛对方心高气傲的秉性。

镇北王世子梁骁突然大吼一声,他扔了手里的圣旨和那封信后,瞬间暴起。

早有准备的梁臻和安排的几十名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双眼通红往外冲的梁骁。

阿贵和俞景这些世子侍卫,虽然知道自己主子受到了如何锥心刺骨的伤害,却都明白,此时万万不敢放任对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不过他们也绝不可能对主子出手,9个人只能哀伤的守在门口,同时,阿贵一只手紧紧拽着俞景的胳膊。

在一番打斗后,满院狼藉,还是因为梁骁仍保留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不会对自己的父亲动手,众人这才制住了暴怒中的世子。

“梁嘉言,为什么,明明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啊,梁嘉言,骗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梁嘉言,啊”。

看到儿子因为愤怒而狰狞的面容,听到儿子因为痛苦而狂躁的嘶吼,梁臻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鞭子,狠狠的抽飞了一旁只剩半张的桌子。

铁链捆住的儿子,已被哭泣的妻子紧紧搂在怀里,脸上露出那样发指眦裂的表情,嘴里声嘶力竭的嘶吼、咒骂着,旁边,惊慌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一直哭喊着哥哥的名字。

见父王拿起鞭子盯着自己,

“来呀,打死我啊,爹,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啊,爹,我受不了,爹啊,儿子受不了了,啊”。

在梁骁句句疯狂的言语中,梁臻颤抖的扔下了鞭子,

“骁儿,呜,祖宗啊”,

英武不凡的镇北王爷,终于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半个时辰后,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音的梁骁,终于埋头在母亲的怀里哭泣起来。

那样悲伤、脆弱的镇北王世子,让稍微平复下来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不会的,言儿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相信,呜,言儿怎么会,呜”

骄傲、耀眼的镇北王世子,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浑身是土,哭得那样肝肠寸断,也让王府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贵他们,更是跪在主子周围泪流不止。

一直令镇北王府所有人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梁骁,从小到大,何曾这样悲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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