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也没错，猪肉是贱肉，相比于其他肉类，已经算是极为便宜。想要赚钱，当然要尽量节约成本。”
说到这里，何太平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惆怅。
或许，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开食肆时候的惨痛教训。
那都是他逝去的青春……
所以，何太平百分之百能够肯定。
就助手开大食堂的这个做法，绝对会亏到姥姥家去！
一盘猪肉，材料价格是不贵。
但哪里有为了给猪肉提鲜，就用老母鸡煲汤，拿浓汤当底料的？
更不用说，只要味道能够达到预期，长干里的大食堂用的香料，绝对是不计血本的！
满天底下，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别人开个食肆，都是精打细算。
只要能够管饱，不会把人吃出问题，就算是了不得的良心了。
哪怕是那些大酒楼，售价动辄几两银子的菜肴，成本其实也跟小食肆差不了多少。
无非就是做得精细一些，摆盘好看一些，都是面子功夫。
最令人发指的是，你大食堂的成本这么高，哪怕是卖价贵一点，也算。
可是，大食堂是标准的自助餐。
每人是需要缴纳十个铜板，就能够进去吃个够。
十个铜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算是不少。
但攒个十天半个月，也够进去大快朵颐一番。
何太平刚刚来到长干里，看到大食堂的运作方式，整个人都直接麻了。
这个东家，败家的程度着实让他感到害怕。
他害怕东家败光家产，让自己也跟着受到连累。
堂堂厨子，跟着东家混，三天饿九顿？
正因为如此，何太平才一直对朱寿热情不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失业的准备。
面对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就突然破产的东家，何必这么认真呢？
再说，他本来也就不是那种会拍马屁的人。
想到这里，何太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停下了手中的剔骨刀，抬起头对朱寿说道：“朱公子，不是我嘴碎。只是，你这么个搞法，真的不行。”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应天府街上，都传你急公好义，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善人。但做善事，这也是要有钱的。你这么花钱，真的不怕把自己的家底掏空吗？”
“何师傅，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何太平终于上钩，朱寿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
“我赚钱，不靠这个。”
何太平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反问道：“那你靠什么？”
话音落下，他眼前就出现了一摞书。
“何师傅，我听说你也上过私塾，这些书，你看得懂吧？”
何太平不明所以，拿起书本翻了起来。
看到标题，他就微微一愣，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来看向朱寿。
实际上，当初老朱和朱标看到这些书的时候，惊讶程度也不比何太平低。
这年头，纸张和印刷的成本确实是降下来了。
可是，还真的没有谁吃饱了撑的，用宝贵的资源干这事儿。
印刷成册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儒家圣人及名士的微言大义。
哪怕再不堪，至少也出一些话本之类的东西。
你煞有介事的出本书，介绍什么母猪的产后护理是什么鬼？
什么叫有辱斯文啊？
高贵的书籍，居然和养猪这种腌臜事情扯上联系。
这事儿如果要传出去，后果不比朱寿卖诗严重。
不过，败家子嘛……
这段时间，何太平对朱寿的风格也有所免疫了。
他低头翻开书本，又是一愣。
书中图文并茂，将养猪的经验、细节，简直是掰开了揉碎了手把手的交给人。
何太平越看越快，不知不觉，厚厚的一摞书，就被他翻了个遍。
这个时候，已经是日暮黄昏。
何太平神色复杂。
他无比确信，但凡谁能够得到这些书籍，立马就能够成为应天府最好的养猪户。
这哪里是普通的书啊，这简直就是养猪圣经！
何太平自己也曾经养过猪，还开过养猪场。
祖传的手艺，经验积累了上百年，按理来说也是行家了吧？
但他之前养猪的经历，简直一言难尽。
好几次遭了猪瘟，赔得血本无归。
另外，还曾经因为一些莫名的原因，养的猪就是不出膘。
现在看了这些书之后，以前走过的弯路，现在都了然于心。
犯过的错误，都得到了解释。
何太平相信，自己现在去养猪，纵然不能够暴富，但绝对也能够当做传家的营生。
真这么干了，子孙后代得一个“养猪何”的名头，一点难度都没有。
随后，何太平就看到笑吟吟的蹲在自己面前的朱寿。
他突然打了个激灵。
此等秘籍，东家就这么放心的让自己看了，他到底是啥意思？
联想到自己之前曾经被勋贵暗算的事情，顿时何太平后背就泛起冷汗。
勋贵做事，起码还讲究一些底限。
但这些有钱的狗大户，很多时候做事是无法无天的。
自己这算是上了贼船了！
想到此处，何太平忍不住哀叹一声。
朱寿笑眯眯的问道：“何师傅，你觉得这些书怎么样？”
何太平垂头丧气道：“此等秘术，闻所未闻！”
“要是我把这些书免费提供给应天府的那些养猪户，你觉得如何？”朱寿接着问道。
“当然是极好的……什么？！”
何太平猛然瞪大了眼睛。
此刻，朱寿带给他的震惊，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都要多。
东家要把这些秘籍免费交给那些养猪户？
可是，这是为什么！
何太平百思不得其解。
朱寿笑了笑，指着何太平刀下的那口肥猪，问道：“何师傅，这头肥猪，你觉得如何？”
“膘肥柔嫩，没有丝毫腥臭味，乃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到的顶尖极品！”何太平下意识道。
朱寿拍了拍手，道：“那就没问题了！”
何太平一脸懵逼。
啥没问题了？
东家这是跟我打啥哑谜？
此时，何太平才后知后觉。
眼前这位东家，绝对不像是人们传说的那样，是一个只知道花钱的败家子。
哪个败家子有这样的手笔啊？
太特娘的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