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芹出了王熙凤院后,先去银库领了五十两银子出来,毕竟不领白不领,况且,王熙凤也提醒了他,这庙会可是公家出钱办的,不然落人口实。
随后从后门出来,便往后廊上而去,刚从王熙凤口中得了准信,自然得来跟贾芸通个气。
恰巧这时贾芸就要出门,见贾芹来找自己,便觉得奇怪:
“芹兄弟,你来找我何事?”
贾芹笑道:
“芸二哥,恭喜啊,刚我从琏二婶子那里得了准信,她已经给你留了一个好差事,着我给你带话,让你只管直接去找她。”
贾芸听得大喜:
“果真如此?”
贾芹道:
“那还能有假?”
见贾芹不似说笑,也知贾芹没必要骗自己,贾芸欣喜若狂,喜形于色,朝着贾芹拱手:
“多谢芹兄弟告知,待来日,兄再请你吃酒。”
贾芹知道他家中艰难,从怀中拿出了几两银子,递给他:
“我知二哥你如今正投之无门,小弟此前刚得了管和尚道士的差事,手中倒还有几个闲钱。”
“这点银子,权当小弟敬贺二哥得了好差事,还请收下小弟的心意。”
这话说得贾芸极为触动,他正想出门,去自家舅舅借点银子,好给王熙凤送礼,没想到贾芹倒先给自己贺礼了。
这份情意,贾芸只觉得极重,郑重接过,看着贾芹说道:
“芹兄弟,多谢!”
后边本还想说很多,可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多谢二字。
贾芹知贾芸是个正派人物,有这话也就足够了,便拱手道:
“芸二哥言重,咱们本就自家人,何来如此客气的。”
“小弟还有事,改日再请二哥吃酒了。”
说罢,便准备告辞离开。
贾芸却一把拉住他:
“芹兄弟,你都到我家门口了,至少也得进去坐一会,吃口茶也好。”
贾芹则道:
“非是小弟托大,实在是急着回家见母亲,待来日,小弟定请二哥吃酒。”
贾芸听了,不好再强留,又道:
“那代我向周婶子问好,此后你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辞。”
这话倒让贾芹内心一动,说道:
“芸二哥,小弟如今远在城外,对府上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知晓,小弟倒想请二哥替小弟多传一些府上的消息出来。”
“一则也好知府中变化,二则,若太太奶奶们想去铁槛寺了,我也好早做准备。”
其实贾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知道贾家的风向变化,不然,他一直待在城外铁槛寺,连贾家什么时候要被抄家了,恐怕都不知。
若能有个人替他‘通风报信’也是不错。
贾芸一听不过这等小事,利索应承:
“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你只管每隔几日派人来我这,我将府中发生的大事,都写下来,传给你看就是。”
贾芹听了,拱手:“既如此,就有劳芸二哥了。”
贾芸再次摆手,他倒觉得自己亏欠贾芹太多了,毕竟替他在王熙凤面前说话,又给了他银子,如雪中送炭,恩情极大。
心里想着,既然贾芹有这样的托付,自当尽心尽力替贾芹去办才好。
此前他还对贾芹抱有不忿之心,这时也全然化为了乌有。
又见贾芹要走,突想起什么来,急忙说道:
“对了,芹兄弟,刚刚你离开后,宝二叔认我做了干儿子,后又说让咱们两个明日一起去他书房见他,还说带咱们一起去园子里逛玩呢。”
贾芹闻言,苦笑摇头:
“那就得有劳芸二哥替我向宝二叔告罪了,我得待在铁槛寺,没空回来呢,还望宝二叔见谅。”
这话一出,贾芸面露几分遗憾:
“既如此,我只得如实告知宝二叔了。”
说罢,二人便再次告辞。
贾芹一路往自己家来。
周氏早听小厮义东通禀说贾芹回来了,便一直在家中等待,得知贾芹先去给贾琏王熙凤夫妇送礼了,倒觉得很是开心。
这时见贾芹总算回来,一把拉住仔细打量:
“我的儿如今越发通透了,竟知给你琏二叔送礼了?”
“为娘本还想着,过几日打发人去瞧瞧你,顺便提醒你一下,给他们回礼,没成想,你自个倒先有这样举措,好,好啊。”
说话间,满脸欣慰地看着贾芹。
原来,她当日去找王熙凤,想让贾芹得这管理和尚道士的差事,说过事后可回报王熙凤。
王熙凤见周氏难得开一次口,又说会让贾芹回报自己,当即就答应了这事,反正对她来说,也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
贾芹听了,方明白怎么回事,暗暗觉得庆幸,他原没有回报王熙凤的意思,只是明日需要王熙凤派人去,所以才带着礼来见王熙凤。
没想到,暗合周氏所想,倒也是巧了。
迟疑片刻,回应:
“娘,您就安心吧,孩儿定不似此前那样了,对了,孩儿给您挑选的礼物,您可还满意?”
去给王熙凤送礼前,贾芹早就让义东带着一车礼先回来。
周氏满眼慈爱,笑着说道:
“喜欢,自然喜欢,难为我的儿替为娘挑选礼物,为娘岂有不喜欢的?”
“我的儿如今真是长大了。”
贾芹又热情地回了几句。
虽然对周氏以及这个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可毕竟代替了前身,哪怕只是把周氏当做一个陌生长辈来对待,贾芹也不会亏待了周氏。
又想着,周氏住在这里,离贾家太近,此后贾家抄家,说不得会被牵连,就算没有被牵连,也会被吓到。
看来赚了钱后,得去买一栋新宅院,让周氏远离一些贾家才好。
“我的儿,难得你回来一趟,今日就在家中住下吧?”
这时,周氏突问道。
贾芹心想着,这样也好,反正明日,他还要去傅家请傅秋芳出来,便欣然答应了。
周氏见他答应,更为高兴了,竟准备亲自下厨,给贾芹做几道他喜欢的菜来,贾芹不想她太过于操劳,便再三劝住了。
眼看着贾芹如此有孝心,周氏直呼真是祖宗显灵了,便也不再折腾,母子二人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来。
贾芹还担心,此前铁槛寺的事情传到周氏耳中,让她空担心呢。
试探了几句后,得知周氏压根就不知,此前铁槛寺和水月庵被查赌的事情,便长松了一口气。
又挑一些有趣的事情说与周氏听,如那冯家祖孙二人,周氏只觉得新奇,最主要,贾芹竟然耐心跟她说这些事情,她便更觉得开心。
只是开心之余,又有些忧愁,眼瞅着贾芹也都十六七的年纪了,是该给他说亲,可他们这样家,不上不下,很难找到合适的适龄婚配的女子。